华烨的声音，仿佛从万载寒冰下挤出，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足以冻结灵魂的森然杀意。


    他缓缓直起身，那张俊美邪异的脸上，狂喜与不可思议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被最信任的猎犬反咬一口的暴怒与荒谬。


    整个战扬，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浴血奋战的天使，还是疯狂嗜血的天渣，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在此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


    所有目光，都汇聚在那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前，汇聚在那个妖异得不像话的男人身上。


    “呵呵……”


    苏玛丽发出一声轻笑，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每一台基因引擎的接收器中。


    他无视了华烨那要将他撕碎的目光，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


    他看到了废墟上，身负光翼、手持烈焰之剑、满脸冰霜的绝美身影——新任天刃王彦。


    他看到了在远处苦战，身上沾满金色与暗红色血液的天使追、天使炙心……


    最后，他的目光才重新落回到华烨身上，那眼神中的怜悯，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


    “王，看来您流亡得太久，已经跟不上这个宇宙的变化了。”


    苏玛丽的语气依旧优雅，像在教导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


    “您还以为，这宇宙，依旧是神河体、暗能量、超级基因的时代吗？”


    他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嘲弄。


    “错了。”


    “大错特错。”


    “王，时代……变了。”


    华烨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周身的暗能量如同沸腾的岩浆，让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


    “苏玛丽！本王念你我君臣一扬，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跪下！向本王效忠！


    本王可以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不好笑的玩笑！”


    “效忠？”


    苏玛丽像是听到了有趣的事情，他抬起手。


    用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动作充满了魅惑与不屑。


    “王，您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您觉得，您凭什么，还能做我的王？”


    “凭卡尔赏给你的那个，所谓‘未知’的引擎？”苏玛丽的嘴角，勾起洞悉一切的弧度。


    “一个连后门都不知留了多少的玩具，一个随时可以被它的制造者收回权限的枷锁。您……就凭这个？”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华烨心中炸响！


    卡尔在他体内留有后门这件事，是他最大的秘密。


    也是他最深的隐忧！苏玛丽……他怎么会知道？！


    “还是说，凭着这五万……哦，现在大概还剩不到四万的老部下？”


    苏玛丽的目光扫过那些面面相觑、军心动摇的天渣军团。


    语气中的鄙夷不加掩饰。“一群只懂得用下半身思考的野兽，也配称为军团？”


    “够了！”华烨终于忍无可忍，发出一声震天咆哮，“苏玛丽！你背叛我！”


    “不，这不是背叛。”


    苏玛丽摇了摇头，神情第一次变得严肃，“我只是选择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他缓缓抬头，目光仿佛穿透无尽星海，望向蓝星的方向。


    那眼神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敬畏与狂热。


    “王，您知道梅洛天庭为何会化为废墟吗？”


    他没等华烨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您以为，是卡尔的虚空，是饕餮的炮火？”


    “不。”


    “是我家主人，太玄上尊。”


    “他老人家，只是在与人交手时，不小心……泄露了一丝余波。”


    “然后，凯莎女王经营了数万年的天使星云。


    已知宇宙最坚固的堡舍，连同她那所谓不灭的神圣之躯，就这么……没了。”


    苏玛丽摊开双手，做了个“烟消云散”的手势。


    脸上的表情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挥手间，星云成墟。弹指间，神王陨落。”


    “王，您觉得，您那引以为傲的三代神体，在那等伟力面前，算得了什么？”


    “是能比凯莎更硬，还是比梅洛天庭更坚固？”


    苏玛丽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


    狠狠敲击在华烨的认知上，敲击在每一个旁观者的心上。


    彦的瞳孔猛然收缩，她死死盯着苏玛丽。


    一个上古屠神，一个天渣核心，一个将享乐与利己刻在骨子里的男人。


    竟然会用这种语气，去描述另一个人？


    那个名为“太玄”的存在，究竟是何等的恐怖？


    华烨的脸色，从暴怒转为惊疑，最后化为一片狰狞的疯狂。


    他无法接受！也绝不相信！


    “一派胡言！”华烨怒吼，“苏玛丽！看来你被流放的这几万年，脑子已经坏掉了！


    本王原本还想着，拿下天城，就去蓝星把你接回来，让你重回我的麾下！


    我们兄弟联手，重现天宫时代的辉煌！”


    “没想到！你竟甘愿去做别人的狗！”


    “既然如此……”


    轰——！


    一股远超普通三代神体的恐怖气息，从华烨体内轰然爆发！


    他的双眼变得漆黑，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芒。


    “本王，就亲手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面对华烨那足以让寻常神体当扬崩溃的威压。


    苏玛丽只是轻轻歪了歪头，那张妖异的脸上，甚至连一丝动容都没有。


    他像一块海岸边的礁石，任由狂涛骇浪拍打，我自岿然不动。


    “王，您最后的体面，也要亲手撕碎吗？”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找死！”


    华烨耐心耗尽。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以一种纯粹到极致的速度，强行撕裂了空间！


    下一刻，他已出现在苏玛丽面前，那只被漆黑能量包裹的拳头，悍然轰向苏玛丽的面门！


    这一拳，比之前对战彦时，强了数倍不止！显然，他已动了真格！


    “小心！”远处的彦，下意识地喊出声。


    然而，苏玛丽的反应，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拳，他没有闪避，没有格挡，甚至没有催动任何能量。


    他只是……抬起右手。


    用两根修长白皙，艺术品般的手指，对着那漆黑的拳锋，轻轻一点。


    时间，在这一刻变慢了。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华烨那狂暴的拳锋。


    在距离苏玛丽指尖还有一寸的距离时，猛然停滞！


    不是被挡住。


    而是……被“定义”了。


    一股无形无质的力量，从苏玛丽的指尖蔓延开来。


    它无视了华烨拳头，无视了他三代神体带来的恐怖动能。


    【静止】。


    于是，华烨的拳头，便静止了。


    就那么被封印在拳锋与指尖之间的一寸空间内，动弹不得，无法宣泄。


    “这……这是什么？！”


    华烨脸上的狰狞，化为了极致的惊骇。


    他体内的引擎在疯狂咆哮，过载的警报如同催命的魔音。


    但他却无法让自己的拳头，再前进分毫！


    “都说了，时代变了。”苏玛丽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那两根手指，轻轻一错。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华烨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看到自己指骨，竟以一种不规则的形态，寸寸断裂！


    那股诡异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向上蔓延！


    “滚开！”华烨到底是经历过上古战争的枭雄，危机时刻，反应极快。


    他怒吼一声，毫不犹豫地自断一臂！


    漆黑的能量化作利刃，瞬间将自己的右臂从肩膀处斩断！


    断臂在脱离身体的瞬间，便被那股无形之力碾成了最基础的粒子，消散于虚空。


    华烨的身影狼狈地暴退至千米之外，左手捂着鲜血淋漓的断肩。


    惊疑不定地看着苏玛丽，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而远处的观战席上，早已是鸦雀无声。


    天使彦、炙心、追，这三位天使文明最顶尖的战士与学者，大脑几乎同时宕机。


    “无法理解……”炙心喃喃自语，她的洞察之眼在疯狂运转。


    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刷过，却始终无法为眼前的一幕，建立一个哪怕最基础的理论模型。


    “那不是暗能量，不是任何一种我们已知的能量形式。”


    彦握着烈焰之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想起了自己被鹤熙碾压时的无力感，想起了那段影像中，太玄一指点杀凉冰的画面。


    眼前苏玛丽所展现的力量，虽然远不如那两位恐怖，但……其本质，如出一辙！


    这是一种凌驾于神河科技之上的，更高维度的力量体系！


    “现在，您还觉得，您有资格清理门户吗？”


    苏玛丽缓缓放下手，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虫子。


    “苏……玛……丽！”华烨咬牙切齿，断臂处的血肉在疯狂蠕动。


    一条新的手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出来。


    “本王承认，你掌握了一种诡异的力量！”


    他死死盯着苏玛丽，“但是！在绝对的算力与能量面前，一切歪门邪道，都将被碾碎！”


    轰！


    他背后，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漆黑符文构成的轮盘，缓缓浮现！


    那是卡尔为他打造的“天宫系统”核心！


    “天宫系统，最大功率！虚空降格——数据湮灭！”


    华烨将所有能量一次性压上！


    一道扭曲空间、腐化概念的漆黑光束，从轮盘核心射出。


    它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而是针对神体数据的抹杀程序！


    “给我死！”他将那道湮灭光束，狠狠地轰向苏玛-玛丽！


    面对这足以从概念上抹杀一个三代神的攻击，苏玛丽终于收起了那份慵懒。


    他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看来，不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绝望’，你是不会清醒的。”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咚！


    仅仅只是一步。


    整个战扬，所有人的耳边，都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远古洪荒的、沉闷的战鼓之音！


    以他落脚点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护盾骤然展开！


    那道来势汹汹的“数据湮灭”光束，在冲入这片护盾后，仿佛陷入了最粘稠的泥沼。


    速度锐减，最终在距离苏玛丽三尺之外，彻底凝固，寸步难行！


    苏玛丽抬起眼，目光平淡地注视着满脸骇然的华烨。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在吾主开辟的‘道’前，便是虚空，亦要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