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抹杀凉冰的影像，带给她的冲击，丝毫不亚于在扬任何一位天使。


    那是超越了她所有理解范畴的力量。


    凯莎陨落于卡尔的阴谋，那是科技与算计的巅峰对决，虽然悲壮，但仍在“认知”之内。


    而凉冰的死……则是“神迹”，或者说“神罚”。


    一种不讲道理的、从更高维度发起的、对“存在”本身的降维打击。


    鹤熙是对的。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复仇，是一个何等可笑的词汇。


    然而……


    彦的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充满悲愤与决绝的脸庞，扫过自己身后那些同样义愤填膺的战士。


    扫过天使追、天使冷、莫云……她们眼中燃烧的，是她身为王，绝不容许熄灭的火焰。


    理智告诉她，应该带领所有人，追随鹤熙。


    归顺那个恐怖的男人，以求“天使”这个种族的延续。


    但她的骄傲，她身为战士的荣耀，她对凯莎女王的承诺。


    她骨子里流淌的属于天使的血，却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绝不！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在复仇的烈火中，燃烧殆尽！


    “我明白了。”


    许久，彦终于开口。


    她从地上站起，重新拾起那柄烈焰之剑。


    她没有走向鹤熙，而是转身，面向所有跪着的、站着的天使。


    “鹤熙，”她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到对方耳中，“你的选择，我无法认同，但也……尊重。”


    “从今日起，天使文明，将走上两条不同的道路。”


    “你，可以带着愿意追随你的人，去追寻你的‘生存之道’。”


    “而我，”彦高高举起烈焰之剑，剑锋直指苍穹，声若雷霆。


    “将留在这里，与我的战士们一起，重建梅洛天庭！收拢一切资源，积蓄所有力量！


    总有一天，我们会让卡尔、太玄等人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血的代价！”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这番话，让鹤熙身后的部分老兵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但也让彦身后的战士们，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复仇！”天使冷第一个怒吼，满脸狂热。


    天使追默默地站到彦的身后，用行动表明了她的选择。


    作为凯莎最忠诚的护卫，她无法接受向毁灭家园的仇敌低头。


    天才学者炙心，脸上闪过痛苦的挣扎。


    理智告诉她，鹤熙的道路才是最有可能成功的，但情感上。


    她无法背弃并肩作战了数千年的战友。最终，她也走到了彦的身后。


    “王，我将用我的知识，为您解析仇敌的每一个神体基因！”


    彦点了点头，目光充满了欣慰。


    分裂，已成定局。


    鹤熙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


    她没有再劝，理念的不同，无法强行扭转。


    或许，这也是一种必然。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也许……


    反而能增加天使文明存续的概率。


    “也好。”


    鹤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不会强求。”


    她顿了顿，最后提醒道：“彦，小心一个人——天渣王，华烨。


    凯莎在时，他只是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现在凯莎陨落，他将再无任何顾忌。


    他比你想象的更狡猾，更残忍。在你积蓄力量的这段时间，他会是你最大的威胁。”


    “多谢提醒。”彦冷淡地回应。


    鹤熙不再多言，她转身，面向自己麾下的六千亲卫。


    以及那刚刚决斗后，选择追随她的一千多名天使。


    总数超过八千人的天使军团，在她身后静静肃立。


    她通过那枚太玄留下的奴印，将天使星云的情况，


    以及彦的决定，恭敬地汇报给了远在蓝星的主人。


    同时，她也请示了关于“恒星长城”防御系统的处理方案。


    “主人，恒星长城是构筑在数万颗恒星基础上的超级防御工事。


    将其整体搬迁至赤乌恒星系，工程量过于浩大。请主人示下。”


    很快，太玄那冰冷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不必。一群连自保都做不到的废物，不配得到我的庇护。


    将核心技术与控制中枢带回即可，那副空壳，就留给她们，当做重建家园的屏障吧。”


    “是，主人。”


    得到许可，鹤熙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她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全员，准备跃迁！目标——赤乌恒星系，蓝星！”


    在她的命令下，八千多名天使战士迅速集结，庞大的舰队开始启动。


    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型虫桥，在废墟星域的中央洞开。


    巨大的空间虫桥，是宇宙张开的幽蓝巨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天基王鹤熙，站在旗舰的舰桥上，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生她养她的故土。


    废墟，残骸，以及……站在残破王座大殿前，那个金发飞扬的倔强身影。


    她麾下的八千天使，携带者天使文明最顶尖的科技结晶与“恒星长城”的核心资料。


    化作一道道流光，井然有序地驶入了虫桥之中。


    当最后一艘战舰消失，那巨大的虫桥也随之缓缓闭合，最终化作一个光点，彻底消失不见。


    星海，从此两隔。


    彦静静地站着，看着鹤熙舰队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王……”


    天使冷走上前来，有些不忿，“就这么让她们走了？还带走了我们最核心的科技？”


    “走的，不是我们的姐妹吗？”彦淡淡地反问。


    天使冷一时语塞。


    “她说的对，我们现在，没有资格谈复仇。”


    彦的目光，扫过眼前超过一万两千名追随者。


    扫过这片满目疮痍的家园，“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然后……变强！”


    她的话语，让所有天使都冷静了下来。


    是啊，仇恨可以作为动力，但不能蒙蔽双眼。


    “炙心。”彦看向身旁的天才学者。


    “在，女王。”


    “立即评估天城受损情况，制定重建计划！我要天城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基础运转！”


    “是！”炙心领命，神情严肃。


    “追，冷，莫云。”彦的目光转向三位最得力的战将。


    “在！”三人齐声应道。


    “整合所有战士，以小队为单位，肃清天使星云内一切残余威胁！


    建立最高级别警戒防线，我不希望在我们舔舐伤口的时候，有任何苍蝇飞进来！”


    “遵命！”


    彦有条不紊地下达着指令，她的身上，渐渐褪去了战士的锋锐，多了一丝属于王者的沉稳与威严。


    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学着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王。


    当所有人都领命散去，开始忙碌起来时，彦独自一人。


    缓步走向那尊残破不堪，却依旧象征着至高权柄的天刃王座。


    那是凯莎女王的王座。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王座上冰冷的扶手。


    上面布满了裂痕，那是太玄与诡异仙人战斗时留下的痕迹。


    一股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但很快，这股无力感就被更加坚定的意志所取代。


    她没有坐上王座。


    现在的她，还没有资格。


    她转过身，面向所有正在废墟中忙碌的天使们。


    面向这片星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烈焰之剑。


    金色的神圣火焰，在剑刃上熊熊燃烧。


    照亮了这片黑暗的废墟，也照亮了每一个天使迷茫而又充满希望的脸庞。


    “我，天刃王，天使彦！”


    她的声音，通过神圣凯莎陨落后遗留的最高权限。


    响彻了整个天使星云，响彻在每一位天使的心中。


    “在此立誓！”


    “以凯莎女王之名，以所有战死姐妹之魂！”


    “自今日起，我将带领你们，于废墟之上，重建我们的家园！”


    “自今日起，我将带领你们，于绝望之中，寻觅新的希望！”


    “我们将铭记今日的耻辱，我们将背负所有的仇恨！”


    “我们会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更加团结！”


    “终有一日，当梅洛天庭的光辉再次照耀已知宇宙，我将亲手执此剑。


    斩下仇敌的头颅，用他的血，来洗刷我们今日所受的一切屈辱！”


    “正义……必将重临！”


    誓言如雷，回荡不休。


    所有天使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她们抬起头。


    望着那个站在王座前，高举王剑，宛如一尊不败战神的身影。


    她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那是信仰，是希望，是……未来。


    “正义必胜！”


    不知是谁第一个呐喊出声。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汇聚成一股足以撼动星辰的钢铁洪流。


    “正义必胜！”


    “正义必胜！！”


    新王的时代，于废墟与誓言中，刚刚拉开序幕。


    然而，就在所有天使的热血被点燃到极致的瞬间。


    一道刺耳的警报声，猛然撕裂了这股钢铁洪流！


    一名负责警戒的天使脸色煞白，通过广域通讯频道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女王！侦测到……侦测到天渣王华烨的大军，已跃迁至天使星云外围！


    他们的目标……是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