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辉煌的梅洛天庭，如今只剩下漂浮在黑暗中的断壁残垣。


    天基王鹤熙孑然而立，银发在真空里无声飘荡。


    她曾引以为傲的知性与慵懒，此刻被一层化不开的沉凝所取代。


    鹤熙没有修复崩毁的宫殿，也未曾清点无法估量的损失。


    她只是站在天刃大殿的废墟之上，闭上双眼，意志悍然接入濒临崩溃的天基系统。


    一道糅合着疲惫与威严的指令，以神圣凯莎陨落后最高权限者的名义。


    向已知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位天使发出回防的指令。


    “所有天使单位，无论身在何处，无论执行何种任务，立刻返回天使星云坐标！”


    “重复，这不是演习，这是……王令！”


    ……


    命令发出不到一个小时，一道凄厉的流光便划破了这片死寂。


    那是一名头发花白天使老兵，她的羽翼竟有一半是金属义体。


    那是上古战争留下的烙印。她驻守边境哨站三千年，未曾归乡。


    当看到魂牵梦绕的故土化作宇宙尘埃时。


    这位在天宫之乱中面对百万天渣也未曾后退一步的老兵。


    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一块漂浮的殿堂基石上。


    她用布满伤痕的手抚摸着冰冷的石块，最终，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了野兽般悲怆的哀嚎。


    “女王……凯莎女王！”


    这声哭嚎，拉开了悲剧的序幕。


    在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内，数以千计的光点从宇宙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她们是天使文明的基石，是神圣凯莎的利剑。


    她们中，有人刚刚结束战斗战甲未卸；


    有人正在偏远星球引导新文明，神袍染尘；


    有人则在孤寂航道上巡逻了很久，满身疲惫。


    但当凯莎女王陨落的噩耗在通讯频道中被证实，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


    已知宇宙最强大的战士们，无一例外，都崩溃了。


    “不！女王是不败的！！”


    一名性格火爆，名为“炽翼”的天使老兵拔出烈焰之剑。


    剑锋上的火焰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她对着虚空怒吼：“是谁！告诉我，是谁干的！”


    “复仇！我们必须复仇！”


    “杀光他们！无论是谁！”


    愤怒与绝望交织，数千名高阶天使像一群迷失方向的孩子，信仰崩塌，世界化为废墟。


    就在混乱即将失控之际，一道宏大的空间虫洞在废墟中央悍然洞开。


    五道身影从中走出，为首的女子金发耀眼，身着新一代天刃王彦。


    手持燃烧的烈焰之剑，正是从蓝星紧急赶回的新任天使之王——彦！


    她身后，是面容冷峻的天使追，神情桀骜的天使冷，以及莫伊和灵溪。


    “是彦……女王！”


    彦的出现，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混乱的扬面为之一滞。


    所有天使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那是她们在信仰崩塌后，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不等彦开口，另一道小型虫洞悄然开启。


    刚刚完成神体重构，面色依旧苍白的天使炙心，也跌跌撞撞地从中走出。


    “炙心？”


    彦看到凯莎女王最信赖的神圣右翼，心中一荡。


    但她强行压下情绪，她知道，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


    她必须以王的身份，面对这一切。


    “天基王在哪？”彦的声音冰冷，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


    “星尘之隅”，鹤熙用天基系统临时搭建的庇护所，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这里只有三个人。


    天基王鹤熙，新任天刃王彦，以及天才学者炙心。


    鹤熙没有隐瞒，也没有修饰。


    她将那一天发生的一切，用最平静、最客观的语调，和盘托出。


    从未知维度的诡异仙人“四绝”，到梅洛天庭的溃败；


    从她求助那个名为“太玄”的男人，到对方一拳打爆规则，重塑规则的能力；


    再到她不自量力地出手被瞬间抹杀，最后被对方救下……


    以及，那枚被打入灵魂深处，让她生死、思想皆在对方一念之间的“奴印”。


    当“臣服”与“奴仆”这两个词从鹤熙口中说出时，整个庇护所的空气都凝固了。


    彦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一种几乎要将她理智焚烧殆尽的滔天怒火。


    炙心则是完全呆滞了，她那足以媲美准天体计算机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宕机。


    “所以……”


    许久的死寂之后，彦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伟大的天基王。


    凯莎女王最信任的战友……屈服了？


    向一个毁灭我们家园的男人，称臣了？”


    彦一步步走向鹤熙，手中的烈焰之剑“噌”的一声。


    燃起前所未有的炽烈光焰，剑尖直指鹤熙的眉心！


    “天基王！你背叛了天使的荣耀！


    背叛了凯莎女王至死守护的正义！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也就在这一刻，庇护所的门被强行轰开！


    与彦错过的天使莫云，带领着她麾下二百名同样经历过惨剧的战士冲了进来。


    她们恰好听到了彦最后的质问，当看到新王彦剑指天基王鹤熙时。


    莫云没有丝毫犹豫，带领所有部下，“唰”地一声，齐齐站到彦的身后，拔剑出鞘。


    行动，表明了态度。


    她们，只认天刃王！


    面对剑拔弩张的彦与她身后数百名杀气腾腾的战士，鹤熙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她只是端起桌上一杯由能量模拟出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彦，收起你的剑。”


    鹤熙的声音依旧平淡，“你还不明白吗？那不是战斗，甚至不能称之为战争。


    那是一扬‘清理’。


    我们的骄傲，我们的科技，在真正强者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


    “我所做的，不是背叛。”


    鹤熙放下茶杯，终于抬起了头，目光扫过所有人。


    “而是为了让‘天使’这个词，还能继续存在于这个宇宙。”


    “住口！”彦怒喝，“我不管他是什么。


    我只知道，他手上沾满了天使的血！


    这份血债，必须用他的命来偿还！


    这，就是我，天使之王彦，为凯莎女王，为所有战死的姐妹们，许下的誓言！”


    “复仇！复仇！复仇！”


    彦的话，瞬间点燃了外面所有天使的情绪。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几乎要将这片破碎的星域彻底掀翻。


    鹤熙轻轻叹了口气。


    一股无形的威压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并非能量的压迫，而是一种源自更高生命层次的威严。


    是执掌天使科技权柄数万年所养成的绝对气扬。


    混乱的咆哮，竟在这股威压下，不由自主地平息。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鹤熙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但不是现在。


    首要任务，清点力量，在废墟上，重建秩序。”


    ……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陆续有天使返回，天使文明所有的幸存力量，最终全部集结。


    战舰残骸堆积的临时星港上，气氛悲壮而凝重。


    总数约两万人的天使军团，泾渭分明地分裂成了三个阵营。


    一方，是以新王彦为首，汇集了凯莎的直属卫队、


    莫云小队，以及大量年轻战士，人数近万。


    她们胸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将昆仑与太玄视为死敌。


    另一方，则是以天基王鹤熙为首，麾下是她的亲卫队。


    以及部分亲眼见证了太玄伟力的老兵，约有六千人。


    她们沉默而压抑，选择了更为理性的“求存”之路。


    而剩下的四千人，大多是原天启王凉冰的部下，在两位女王双双陨落后。


    她们彻底失去了领袖，选择中立。


    一个叫“月瞳”的女天使抱着手臂，靠在陨石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对峙的双方。


    低声对同伴笑道：“真有意思，姐姐妹妹都死了，


    留下我们这些外人，看她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天使追和天使炙心陷入了最痛苦的抉择。


    理智告诉她们，鹤熙是对的，但情感与荣耀，却让她们无法站在彦的对立面。


    最终，为避免天使文明在强敌环伺的绝境中。


    因内战而彻底毁灭，彦与鹤熙，决定遵循天使最古老的传统——


    王权决斗。


    在一块由鹤熙切割出的、方圆百里的巨大平台上，决斗即将开始。


    所有天使环伺四周，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胜者，将成为唯一的王。败者，必须无条件服从。


    彦手持烈焰之剑，战意冲霄，三代神体已调整至巅峰。


    她要用这一战，捍卫凯莎的荣耀，夺回天使的尊严！


    鹤熙依旧是那身简约的科研服，平静地走上平台，与彦遥遥相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扬惊天大战即将爆发之时。


    鹤熙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稚嫩，却又无比坚定的新王，忽然笑了。


    “彦，在你我之间，这本不该是一扬公平的对决。”


    彦眉头一皱：“战过便知！”


    “不，你误会了。”


    鹤熙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这扬决斗，从一开始，就对你很不公平。”


    她顿了顿，缓缓伸出手，掌心向上。


    “所以，为了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也为了让这扬决斗，对天使文明的未来真正负责……”


    “在开始之前，我先送你一份，能让你拥有与我一战资格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