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月明晃晃脑袋，她歪着脑袋，眼眸亮闪闪的瞧着谢宴川：“你何时来的？方才可都听见了？”


    谢宴川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宫灯的光线在他浓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才到不久，并未听清什么。”


    吕月明却听出了谢宴川语气中的一丝不寻常，她嘴角弯了弯，故意拖长了调子。


    “哦，没听清啊？那逸皇子说，跟着他能当皇子正妃，将来还可能是一国之母，锦衣玉食，权势滔天……这些，谢校书郎也都没听见？”


    谢宴川脚步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握着她手臂的指尖却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


    吕月明心里好笑，这闷葫芦，醋了还不承认。


    她存心逗他，晃了晃他的胳膊，语气带上几分戏谑。


    “说起来，皇子妃呢……听着是挺风光的。谢大人，您觉得呢？”


    谢宴川终于停下脚步，转眸看她。


    夜色里，他眸光深邃，像浸了寒潭的水。


    他静静看了她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听见了。”


    他语气依旧平淡，却一字一句清晰地告知吕月明。


    “从他跟你讲的第一个字开始开始，每一句，我都听见了。”


    他抬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拂开她颊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目光却锁着她的眼睛。


    “我在宫宴散前就到了，一直在那里等你。”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所以，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吕月明心头一跳，没料到他来的这般早。


    见他这般认真，她故意把脸一板，抽回手，佯怒道：“好啊！原来谢大人早就躲在一边看戏！还问我怎么想？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等见利忘义，贪慕虚荣之人？逸皇子抛几句荣华富贵，我就会抛下你跟他走？”


    她越说越气，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起伏，心里却憋着笑。


    谢宴川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一瞬，绕到她面前。


    他叹了口气，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伸手想去拉她，却被她躲开。


    “明儿。”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我并非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吕月明抬眼瞪他，眼圈微微发红，演技十足，“你分明就是不信我！”


    “我若不信你，此刻便不会站在这里，我只是……”谢宴川目光沉静，语气笃定，他微微蹙眉，似乎在斟酌词句，“不喜他看你的眼神，不喜他那些狂妄之言。”


    他再次伸手，这次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温和却不容挣脱。


    “更不喜他以为，那些东西能动摇你分毫。”他低头，额头轻轻抵上她的，呼吸相近，声音低沉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是我不好，不该那般问你。”


    吕月明感受着他额间传来的微凉，和他话语里罕见的，带着点笨拙的歉意，心里的那点佯怒也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软。


    他的一本正经，让吕月明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波流转，嗔了他一眼：“谁让你乱吃飞醋，活该！”


    见她笑了，谢宴川眼底也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指腹轻轻捏着她纤细的手腕，低声问：“不气了？”


    “本来也没真生气。”吕月明靠向他，声音软了下来，带着认真的意味，“只是我逗你玩的。”


    她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神色忽然变得有些郑重。


    “宴川，你听好。逸皇子说的那些，在我眼里，不及你万分之一。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皇子妃的尊位，更不是遥不可及的荣华。”


    夜风拂过，带来宫墙边草木的清新气息，远处隐约还有丝竹余音飘来，更衬得此处静谧。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人。只要你谢宴川不离不弃，我吕月明此生，绝不会先放开你的手。”


    一生一世，是她的所求。


    但若是谢宴川有了其他的女人，吕月明想，她应当也能够爽快的和他一拍两散。


    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很正常。


    但是，她吕月明的男人，只能做到只有她一个人！


    谢宴川凝视着她，宫灯的光晕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跃，那里映着他的身影，再无其他。


    他心中那点因司徒逸而生出的微澜彻底平复，一股踏实而温热的暖流缓缓淌过心底。


    他没有说话，只是收拢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动作间带着珍视。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在宫墙下拉出两道紧密相依的长影。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


    吕月明起身时，身侧早已空无一人。


    谢宴川早起上朝，只在枕边留下一缕清冽的气息。


    她简单梳洗，用了早饭，便乘马车前往明月阁。


    前几日，都在李家村耗费时间，如今那边已经稳定，她也是时候去明月阁看看了。


    晨光中的东市已是人来人往，各色铺子陆续卸下门板，开始一天的营生。


    明月阁门前已有三两个熟客在等候，见她下车，纷纷笑着打招呼。


    “吕老板早。”


    “各位早。”吕月明含笑回应，步履从容地走进铺子。


    铺内女工们早已各就各位，正擦拭柜台，清点货品。


    清新的花香与脂粉气混合，沁人心脾。


    一切井然有序，仿佛近日的波澜从未发生。


    她刚在柜台后站定，正准备查看昨日的账目，铺门处的光线忽然一暗。


    一道修长身影斜倚在门框上，挡住了大半日光。


    来人一身玄色锦袍，领口袖缘绣着繁复的异域纹样，腰间束着镶玉宽带，正是司徒逸。


    他今日未着正式宫装，更显随意不羁，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直直落在吕月明身上。


    “吕姑娘，早啊。”他语调慵懒，带着几分熟稔。


    铺内瞬间安静下来。


    女工和客人都察觉到来人气度不凡，纷纷侧目。


    吕月明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放下账本，从容走出柜台，微微福身。


    “您今日前来，是为买胭脂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