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边,林晚和林勒希姐弟俩,正对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新闻推送,脸色煞白。


    新闻图片上安越七的脸被无限放大。


    “姐……”林勒希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剧烈颤抖,他伸出手指,死死地指着屏幕上安越七,“是他!就是他!”


    林晚没有说话,但她那瞬间沉下来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张脸就算化成了灰,她都认得!


    多年前的那场惨剧。


    因为游乐园里失控的设备,她的父母当场去世,而弟弟也因为重伤落下了残疾。


    那天,这个自称是游乐园投资方代表的老头,带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保镖,将年幼的她堵在角落。


    仿佛在看蝼蚁般的眼神看着她,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足以将人碾碎的压力。


    “小姑娘,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签了这份和解书,拿上这笔钱,对你和你弟弟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你不签……”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因为受到惊吓浑身颤抖的林勒希,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你弟弟还这么小,未来的路还很长。万一再出点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好了。”


    为了保护唯一的弟弟,年仅十几岁的林晚,只能在巨大的悲痛与恐惧中,颤抖着签下了那份不平等的和解书,放弃了追究事故责任的权利。


    这么多年,她从未放弃过追查当年的真相。


    她一直坚信,那绝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


    而今天,谜底终于揭晓。


    那个当年逼迫威胁她的幕后黑手,竟然就是安家的家主,安越七!


    这就说明,她父母的死,始作俑者,就是安家!


    姐弟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最终,全都凝结成不共戴天的仇恨。


    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瑞士,一家隐匿的顶级私人医疗机构内,商执聿正坐在窗明几净的医生办公室里。


    他以海外项目考察为由,秘密来到了这里。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份刚刚出炉的检测报告。


    金发碧眼的瑞士医生,向他解释着报告上的每一个数据。


    “商先生,你的体内确实检测出了一种高度复杂的合成神经抑制剂的残留物。这种药物,旨在引起目标明确的、短期顺行性遗忘症。”


    沈意没有说谎。


    他确实被人注射了不明药物,并因此导致了记忆的缺失。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唯一有过的那次失忆,恰好是他和陆恩仪一起经历那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案之后!


    他当时以为是绑匪用了什么迷药,再加上后续的混乱,便没有深究。


    现在想来,那段被偷走的记忆里,一定隐藏着至关重要的真相!


    “我要怎么才能恢复这段记忆?”商执聿抬起头,黑眸死死地盯着医生。


    医生神情严肃地回答:“我们可以配出对应的解毒剂。”


    “但是,这个解毒剂有导致二次失忆的风险。你可能会为了找回那几天,而忘掉别的、甚至更重要的事。”


    商执聿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无论那里面藏着的是他犯下的错,还是他遗忘的深情,他都必须找回来。


    哪怕要冒着失去其他记忆的风险,他也在所不惜。


    他需要真相。


    为了他自己,更为了陆恩仪。


    沉默了半晌,商执聿再次抬起头,眸子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犹豫。


    “没事。”


    “让你的团队立刻开始,配出解毒剂。”


    经过半天的精密分析与配比,解毒剂终于被配置完成。


    针剂被放置在无菌的银色托盘里,透明的液体在顶灯的照射下,折射出冰冷而锐利的光。


    医生戴着无菌手套,神情严肃地再次确认:“商先生,我必须最后一次提醒您,这个过程可能会非常痛苦,并且存在不可预知的风险。您确定要继续吗?”


    商执聿坐在柔软的治疗椅上,身上连接着数个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


    他微微颔首,“开始吧。”


    医生不再多言,拿起注射器,小心翼翼地将冰凉的针头刺入商执聿手臂的静脉。


    药剂入体的瞬间,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商执聿的心跳在监护仪上划出平稳的波形。


    就在他以为一切或许会温和地发生时,一阵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地从他的大脑深处猛然炸开!


    “唔!”


    商执聿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商先生,这是药物在刺激您休眠的神经元,过程会有些痛苦,您需要忍耐一下。”医生的声音隔着痛苦的屏障,显得有些遥远和模糊。


    商执聿紧紧闭上双眼,牙关死死咬合,英俊的面孔因剧痛而扭曲。


    伴随着那撕裂般的疼痛而来的,是如同决堤洪水般汹涌而至的记忆碎片。


    无数的画面杂乱无章地在他的脑海中闪回。


    他仿佛坠入了一个时间的漩涡,被迫以一种旁观者视角,重新审视自己走过的三十多年人生。


    画面拉回到了他晦暗的童年。


    偌大的别墅里,总是空无一人。


    母亲俞清禾永远是那么的高贵强,逼着他学每一样东西,让他成为完美的继承人。


    随即一场意外夺走了他本就稀薄的父爱。


    他被接到商家老宅,由威严的爷爷亲自抚养。


    在那个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却又敬而远之的环境里,他学会了用冷漠和强大来伪装自己,将所有柔软的情绪都深深地掩埋。


    然后,陆恩仪出现了。


    她沉默又敏感,像一只对世界充满警惕的小兽。


    却莫名的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他记得自己是走到她面前,对她说:“陆恩仪,我们试试。”


    那时的他,傲慢又自负,以为这只是一场由他主导的游戏。


    画面再次跳转。


    安烟出事,成为植物人,他与陆恩仪的婚姻带着挥之不去的阴影仓促开始。


    婚后的六年,像一部被按了快进的默片,在他眼前一帧帧掠过。


    他记得自己无数次深夜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而陆恩仪总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面前的饭菜早已冰凉。


    她也曾在饭桌上兴致勃勃地跟他讲起自己研究的某个数据有了突破性进展时,他却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敷衍地“嗯”了一声,然后转头去接关于安烟病情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