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完好，铺盖整齐，连墙角的灰尘都没被惊扰，唯独少了本该躺在那里的人。


    芙宁娜捏着下巴绕了两圈，忽然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可能和原始胎海之水有关？”


    莱欧斯利眉峰微动：


    “原始胎海之水？”


    “嗯。”


    芙宁娜点头，小手无意识地蹭着裙摆，


    “最近枫丹各处关于‘沉没’的预言声越来越密，连普通民众都开始私下议论了。”


    “原始胎海之水是枫丹人诞生的源头，也是……预言里的关键。”


    “那些囚犯突然消失，会不会是被胎海之水的力量卷走了？”


    杨晓早就已经把枫丹沉没预言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芙宁娜，省得她天天提心吊胆，但显然效果不大。


    杨晓蹲在地上检查床板缝隙，闻言抬头：


    “但胎海之水的力量通常是侵蚀形体，让枫丹人溶解，不是凭空转移吧？”


    “可如果是被某种力量引导过的胎海之水呢？”


    芙宁娜走到牢门边，望着走廊深处那片更浓重的阴影，


    “梅洛彼得堡建在水下，本身就离胎海的源头更近，这里的地脉里流淌着稀释过的胎海能量……”


    莱欧斯利沉默片刻，忽然转身：


    “跟我来。”


    他的步伐比刚才快了些，带着两人穿过数道厚重的铁门，走廊两侧的石壁渐渐变得潮湿，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类似海水蒸发后的咸涩味，连光线都暗了许多，只有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梅洛彼得堡的最深处，确实封印着一处原始胎海之水的源泉。”


    莱欧斯利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当年建造监狱时特意将这里设为核心，用特制的法阵镇压，既能利用胎海之水的能量维持监狱的运转，也能防止它失控外泄。”


    芙宁娜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里居然有原始胎海的源泉？我怎么不知道？”


    莱欧斯利瞥了她一眼：


    “那维莱特大人认为，没必要让你知道所有会引发恐慌的事。”


    芙宁娜撇撇嘴，却没反驳。


    她这位水神，有时候确实会被“保护”得太好了。


    穿过最后一道刻满水纹符文的石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阔。


    这是一间巨大的地下溶洞，顶部悬挂着倒垂的石笋，尖端凝结着晶莹的水珠，每一滴坠落都在地面砸出细微的回声。


    溶洞中央是一汪泛着幽蓝微光的水潭，水面平静得像块凝固的玻璃，


    却隐隐能看到水下翻涌的银色纹路，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带在缓缓流动。


    “这就是……”


    芙宁娜走近水潭，指尖刚要触碰到水面，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小心。”


    莱欧斯利上前一步，指着水潭边缘镶嵌的金属环，


    “这圈是压制法阵的核心，一旦触碰会引发能量反弹。”


    “这里的胎海之水浓度极高，未经处理的话，哪怕只是溅到皮肤上，对枫丹人都有危险。”


    杨晓站在水潭边，能感觉到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能量在水底涌动。


    那能量和他之前在议事厅感受到的外来力量不同，带着一种古老而纯粹的生命气息，却又隐隐透着不安分的躁动。


    “这处源泉一直很稳定？”他问。


    “至少在我接管梅洛彼得堡的十年里，从未出过异常。”


    莱欧斯利的目光落在水面，


    “但昨晚囚犯失踪后，法阵的能量读数有过一次轻微波动，当时以为是器械故障，现在看来……”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杨晓手上凝聚起一丝微光，轻轻点向水面。


    蓝光入水的瞬间，水面荡开一圈涟漪，那些银色纹路突然加速流转，隐约汇成一道漩涡的形状，又在刹那间消失无踪。


    “确实有问题。”杨晓收回手，


    “这水里的能量流动不自然，像是被外力干扰过。”


    莱欧斯利深吸一口气，转身朝溶洞另一侧的暗门走去：


    “或许你们该看看这个。”


    暗门后是一条更狭窄的通道，尽头豁然开朗。眼前出现的不是牢房，而是一座巨大的空间。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座隐藏的船坞。


    一艘通体漆黑的巨轮静静停泊在中央，船身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金属装甲，船头雕刻着衔着锚链的海兽浮雕，


    虽然尚未完工，裸露的骨架和齿轮却透着一股撼人的气势。


    “这是……方舟？”


    芙宁娜捂住嘴，眼中满是震惊。


    “是应对预言的‘备选方案’。”


    莱欧斯利站在船舷边，声音低沉，


    “从几十年前就开始秘密建造，由历代梅洛彼得堡管理者接力完成。”


    “如果真到了枫丹被淹没的那天，这艘船至少能载着一部分人撑过最初的混乱。”


    杨晓走到船边，指尖敲了敲装甲板，传来沉闷的回响。


    船身的金属上刻满了细密的纹路，隐约能感觉到其中流淌的能量，和刚才那处胎海源泉的波动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稳定。


    “用胎海之水的能量驱动？”


    “是。”莱欧斯利点头，


    “只有原始胎海之水的力量，才能让它在预言中的洪水里航行。”


    “但这需要极其精密的控制，一旦失控，方舟本身就会变成灾难。”


    他望着方舟，语气复杂：


    “我本不想让它有派上用扬的一天。”


    芙宁娜绕着船走了半圈，忽然停在船尾，指着一处未完工的缺口：


    “这里……好像和刚才源泉边的法阵是同源的？”


    莱欧斯利走近查看：


    “确实，方舟的核心法阵与胎海源泉直接相连，能稳定抽取能量。”


    杨晓忽然皱起眉，他注意到船尾地面上，有一道极淡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重物拖拽过，而划痕的尽头，恰好对着墙壁。


    那里的石壁颜色比周围略深，隐约能看到与牢房墙角相似的、边缘规整的水渍痕迹。


    “莱欧斯利，”


    他指着那道划痕，“方舟昨晚有没有被移动过？”


    莱欧斯利摇头：


    “它固定在船坞里，除非启动核心引擎，否则不可能移动分毫。”


    那这划痕和水渍……


    杨晓走到墙边，指尖抚过那片深色石壁。


    和牢房里的水渍一样，指尖触及的瞬间，石壁传来一阵极淡的凉意，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从这里渗透过去。


    他忽然抬头，看向莱欧斯利：


    “昨晚方舟的能量核心，有没有异常？”


    莱欧斯利一愣，随即调出随身携带的记录板：


    “能量读数……在法阵波动的同一时间，核心有过一次短暂的过载，持续了不到十秒。”


    十秒。


    刚好够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被某种力量从牢房拖到这里，再通过方舟与胎海源泉相连的能量通道，凭空消失。


    杨晓看向那艘沉默的方舟，又想起牢房里消失的囚犯和空白的监控。


    “看来，失踪的人不是被胎海之水卷走了。”


    他缓缓开口，目光锐利起来，


    “而是有人利用胎海之水和方舟的能量，打开了一条通道，把他们‘运’走了。”


    而能做到这一点，并且精准抹去所有痕迹的，绝不是枫丹现有的力量能做到的。


    芙宁娜脸色微变：


    “那他们会被送到哪里？”


    杨晓没回答，只是走到方舟的能量核心，他蹲下身，指尖按在水渍上，闭上眼。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通道的另一端……不在枫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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