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兰并非安分地躺在床上。


    她整个人趴伏在床铺中央。


    那件从陈小雨那里借来的黑色丝质睡裙，因这个姿势而紧绷，勾勒出背部到腰臀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的脸，深深埋在林寿的枕头里。


    每一次呼吸，身体都随之起伏，肩膀微微耸动。


    她抬起头，脸颊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潮红，双眼迷离，沉浸在某种奇异的享受中。


    随即，她又像瘾君子找到了慰藉，再一次将脸埋入枕头，鼻尖在枕套上反复摩擦，发出细微又压抑的吸气声。


    那声音混杂在窗外的风雨里，却带着一种让耳根发烫的湿润感。


    林寿的念头卡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见过各种癖好，却没想过，安小兰，那个在坚强果决的女人，私下里竟是这副模样。


    她像一个潜入圣地的狂信徒，进行着某种亵渎仪式。


    又或者，是一个窥探他人隐私，并从中获得满足的变态。


    荒谬感涌上心头。


    自己以前是不是看错她了？


    但身体深处传来的疲惫感，迅速压倒了这份探究欲。


    他现在连抬眼皮都觉得费力，没多余精力去思考一个女人的特殊癖好。


    念头一动，【观察者】能力切断。


    脑中的画面消失，世界重归平静。


    他懒得管安小兰在卧室里做什么了。


    泡面好了。


    面饼在滚烫的汤汁中舒展，浓郁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在这种极度的饥饿与虚弱下，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就是人世间最顶级的美味。


    他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热气，正要送进嘴里。


    “吱呀——”


    身后，房门轻开。


    陈小雨穿着宽大的卡通睡衣，揉着惺忪睡眼走了出来，两条白皙纤细的腿在灯光下晃眼。


    她看到沙发上的林寿，歪了歪头。


    “林先生，您醒啦？”


    女孩晃悠悠地走来，很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


    目光落在林寿手里的泡面碗上，她脸上立刻写满愧疚和自责。


    “林先生，抱歉……没给您准备吃的。”


    “我不知道您什么时候醒，怕做饭吵到您。”


    林寿一大口面塞进嘴里，含糊地咀嚼着，碳水化合物带来了纯粹的满足感。


    他摆摆手。


    “没事，这个就行。”


    “我回来的样子，吓到你了吧。”


    这句话像个开关，陈小雨的眼圈瞬间红了，水雾迅速在眼底凝聚。


    她的声音发颤。


    “您不能再这样了。”


    “不能再这样……牺牲自己去帮别人了。”


    女孩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她伸出手，轻轻抓住林寿握着筷子的手腕，指尖冰凉，却很用力。


    林寿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后怕。


    他点了点头，咽下嘴里的面。


    “放心，以后会注意。”


    他抽出自己的手。


    “现在得先填饱肚子。”


    林寿又夹起一筷子面，塞进嘴里，含糊地问：


    “你怎么醒了？”


    陈小雨低下头，小声说：


    “刚刚打雷，声音太大，吓醒了。”


    “我……我想出来上个厕所，就看到客厅灯亮着。”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疑惑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诶？”


    “刚刚那个女人呢？”


    林寿吃面的动作顿住，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


    “什么女人？”


    他的语气平淡得理所当然。


    “家里不就你一个女人吗？”


    陈小雨愣住了。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尾椎骨窜上后背。


    她打了个冷颤，声音都变了调。


    “林……林先生您别吓我！”


    “晚上的时候，明明……明明有个女人来找您啊！”


    “她说是您的朋友，听说您不舒服特意来看您的……怎么会……”


    林寿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怪异神色。


    “真的吗？”


    “她长什么样？”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逗逗这个丫头。


    陈小雨被他严肃的表情唬住，认真地描述起来。


    “就……个子挺高，长头发，眼睛很大，看起来有点凶，但人好像还不错……”


    她越说越不对劲，指了指沙发角落的被子和枕头，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睡衣。


    “我还把我的睡裙借给她穿了，她下暴雨回不去，我就让她在沙发睡了……就是这个枕头和被子……”


    林寿听完，面无表情地摇头，又吃了一口泡面。


    “不认识。”


    陈小雨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她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那……那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该不会……”


    “是鬼吧？”


    林寿放下泡面碗，一本正经地拍拍她的肩膀。


    “别胡思乱想。”


    “可能是你最近压力太大，休息不好，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话音刚落。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将整个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响！


    “啊——！”


    陈小雨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扑进林寿怀里。


    她死死抱住林寿的腰，身体剧烈颤抖，将脸埋在他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寿有些无奈，摸了摸她的头，轻拍她的后背。


    “没事，没事，就是打雷。”


    就在陈小雨情绪渐平，身体慢慢放松时。


    卧室的门，又开了。


    穿着那件黑色紧身睡裙的安小兰，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她看着客厅里的景象，轻声问：


    “我好像听到一声尖叫，没事吧？”


    她的视线，精准地落在那个光着大腿、以极其暧昧的姿势紧紧抱着林寿的陈小雨身上。


    安小兰的眼睛眨了眨。


    然后，她默默地，把头缩了回去。


    轻轻关上了房门。


    客厅里，万籁俱寂。


    空气里，只剩下泡面尚存的余温。


    陈小雨僵在林寿怀里，惊吓过度的身体仍在细微地发颤。


    她的眼睛却死死瞪着那扇刚刚合拢的卧室门，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缩成了一个针尖。


    她的手指颤抖着，从林寿胸口抬起，无力地指向那个方向。


    “她……她……”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一连说了两个“她”，却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林寿放下了手里的泡面碗，碗里的汤水漾起一圈涟漪。


    他没有急着解释。


    反而伸出双臂，将怀里这个吓得快要丢了魂的小姑娘，更紧地，更用力地圈入怀中。


    一股带着绝对安抚力量的热度，将她彻底包裹。


    “没事，没事。”


    “不逗你了。”


    “她是我朋友，听说我不舒服，过来看看。我不是饿了要弄吃的吗，怕吵到她休息，就让她先去我房间睡了。”


    陈小雨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手忙脚乱地想从林寿怀里挣脱，却被他用不容抗拒的力道稳稳按着。


    “林先生你……你是个坏蛋！”


    她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还有一股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浓浓埋怨，小拳头毫无力道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你吓死我了……我差点就……”


    “差点什么？”


    林寿低头看她，脸上是一种玩味的古怪神情。


    陈小雨的脸更红了，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我去上厕所了！”


    她终于用尽全力挣开了林寿的怀抱，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卫生间。


    “砰！”


    卫生间的门被重重关上。


    林寿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端起那碗泡面。


    ……


    卧室内。


    安小兰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黑暗中，她的呼吸急促。


    脑海里，刚才那一幕，一遍又一遍地疯狂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