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象征着魔都之巅的区域，连同璀璨的霓虹与摩天大楼，一同被甩在身后。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光鲜亮丽的玻璃幕墙，逐渐变为老旧的砖石结构。


    林寿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五千万的支出，并未在他心湖掀起半点波澜。


    那感觉，更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通体舒畅。


    涌遍全身的暖流余韵未消，骨骼深处传来的力量感，让他对这具百岁之躯的掌控，又精进了几分。


    车子停在熟悉的小区门口。


    天色已晚。


    空气中弥漫着老城区特有的，饭菜与生活混合的烟火气。


    林寿刚下车，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社区卫生服务站里快步走了出来。


    是秦茵。


    她还穿着那身护士服，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疲惫。


    但在看到林寿时，眼中的关切却无法掩饰。


    “林大爷，您回来了？”


    她几步走到跟前，视线不着痕迹地在林寿身上扫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今天……那个生意，谈得怎么样？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她的语气很委婉，但林寿听得出那份深藏的担忧。


    她怕他被骗。


    怕他这个孤寡老人，被外面那些心术不正的人给坑了。


    林寿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他没有多言，只是默默掏出手机，解锁，点开银行APP。


    然后将那个刚刚完成的交易记录页面，递到了秦茵面前。


    秦茵的目光落在了屏幕上。


    起初，她只是想礼貌性地看一眼，好让老人安心。


    下一秒，她的呼吸停滞了。


    屏幕顶端，清晰地显示着一笔支出交易。


    后面跟着一长串的零。


    秦茵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唇微微张开，下意识地在心里数着。


    个、十、百、千、万……


    十万、百万、千万……


    五千万。


    整整五千万。


    她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周围的嘈杂，晚风的吹拂，全都消失了。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个天文数字，和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老人。


    五千万！


    这怎么可能？


    在她眼中，林寿只是一个住在老破小，懂点神奇按摩手法，会些武术，但生活拮据，甚至会为了省钱，天天来她这里免费测血压的普通大爷。


    可现在，这个数字，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我刚买了套房子。”


    林寿收回手机，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晚饭吃了什么。


    “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搬走了。”


    搬走？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秦茵的失神。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他要走了。


    她再次看向林寿，又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那个数字。


    五千万。


    那是一个她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高度。


    一道无形的鸿沟，悄然横亘在两人之间。


    他们，好像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林寿清晰捕捉到了她脸上细微的变化。


    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那嘴角僵硬的弧度，还有那不自觉攥紧的衣角。


    他明白了她心中的隔阂。


    “房子装修还要一段时间，不会那么快。”


    林寿开口，声音依旧温和。


    “而且，那个地方离这里不算远。”


    他看着秦茵的眼睛，补充了一句。


    “你想来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


    闻言她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眉头也舒展开来。


    他心里，还是有她这个人的。


    但是……


    她看了看自己工作的卫生站，想到了家里还需要照顾的母亲。


    自己真的有资格，踏入那个属于五千万的世界吗？


    或许，偶尔去一下，也没什么吧。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好啊，那等您搬新家，我一定去给您道贺。”


    “嗯。”


    林寿点点头，与她告辞，转身向着老旧的居民楼走去。


    秦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的阴影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自己的生活中慢慢抽离。


    她摇了摇头，驱散心头的杂念，转身回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卫生站。


    ……


    林寿回到家。


    门一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陈小雨穿着围裙，像一只等待主人归家的小猫，正安静地坐在餐桌旁。


    看到林寿，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林先生，您回来啦！”


    她的声音里满是雀跃。


    “今天去办什么事了呀？顺利吗？”


    “谈了笔生意。”


    林寿换下鞋子，随口说道：


    “顺便买了套新房，等装修好了，我们就搬过去。”


    “啊！”


    陈小雨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紧接着，一丝不安爬上她的脸庞，她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地问道：


    “那……那您……会带我一起去吗？”


    林寿看着她那副生怕被抛弃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嗯。”


    他点了点头。


    “怎么，你不想去？”


    “想去！”


    陈小雨立刻疯狂点头。


    她上前一步，很自然地帮林寿接过外套，脸上带着一种认真的、毫无保留的忠诚。


    “我已经是林先生的人了。”


    “林先生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晚饭很丰盛，都是林寿爱吃的家常菜。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温馨。


    “体检报告出来了吗？”


    林寿夹了一筷子青菜，状似随意地问道。


    “出来了出来了！”


    陈小雨立刻放下碗筷，献宝似的拿出手机。


    “今天下午就出结果了，我帮您登录查了一下。”


    她将手机递给林寿，屏幕上显示着一份体检报告。


    “林先生，医生说您的各项检查指标都非常正常，全都在标准范围内呢！特别健康！”


    她由衷地为林寿感到高兴，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百岁老人的身体指标“全在标准内”，本身就是一件多么不正常的事情。


    但林寿对此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在自己的报告上一扫而过，然后把手机推了回去。


    “你的呢？”


    “我的也很好呀。”


    陈小雨闻言，熟练地切换到自己的体检报告界面，脸上带着年轻女孩应有的自信。


    屏幕上，各项数据确实很符合一个年轻女性该有的健康水平。


    林寿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却没有看那些常规的血脂血糖。


    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报告的最下方。


    【传染病筛查】那一栏。


    乙肝、丙肝、梅毒、艾滋……


    后面，是一连串整齐的“阴性”字样。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粘稠。


    林寿缓缓抬起眼。


    他看向对面那个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的女孩。


    那目光，已经变了。


    那是一种审视。


    一种蛰伏已久的欲望，在看到“安全无毒”的标签后，终于浮出水面的的贪婪。


    当然，这一切，陈小雨毫无察觉。


    吃过饭，林寿靠在沙发上，看着陈小雨在厨房里忙碌收拾碗筷的纤细背影，拿起了手机。


    屏幕亮起，微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


    最上面的是江月。


    “老林！今天又去哪里了呀？[坏笑]”


    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似乎已经默认了自己正牌女友的身份。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知道林寿“秘密”的人。


    林寿手指轻点，回复道：


    “去治了病，顺便买了套房。过阵子就搬过去。”


    消息几乎是秒回。


    江月：


    “哇！买房了？打算藏哪个小妖精呀？本宫申请第一个入住！[星星眼]”


    林寿笑了笑：


    “你想来，随时欢迎。”


    就在他跟江月聊着天时，另一个头像闪动了一下。


    一条新的信息弹了出来。


    是吴彤彤。


    “林大爷，您最近在忙吗？”


    “我想……去看看您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