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德呆呆地坐在长椅上。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高级VIP门。


    五千万。


    私人银行的准入门槛。


    他那点退休金虽然在普通人里算高，但跟这个数字比起来，连零头都算不上。


    林老师，竟然是这里的顶级客户？


    江正德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刚才自己还大言不惭，说认识经理，要带人家插队？


    在真正的顶级富豪面前，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


    江正德感觉脸颊滚烫，但心里却越发火热。


    林老师不仅懂养生大道，还是个深藏不露的超级神豪！


    这说明什么？


    说明林老师的道行，深不可测！


    “爷爷！”


    一声清脆但带着怒火的呵斥，打断了江正德的思绪。


    江正德一抬头，就看到孙女江晚吟，正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


    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裙，显然是从公司急匆匆赶来的。


    “丫头，你怎么来了？”


    江正德站起身，眼神有些闪躲，明显心虚。


    “我怎么来了？”


    江晚吟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分贝，引得周围排队的人纷纷侧目。


    “我再不来，你那点养老本都要被骗光了！”


    她走到江正德面前。


    “你真来取钱了？昨天那个老骗子的话，你真信了？”


    “花钱找漂亮护工能长寿？爷爷，你清醒一点！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


    江晚吟的声音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焦急。


    江正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给我住口！”


    “林老师是高人！他传授的是真理！是大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


    江正德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不耐烦。


    “赶紧回去上班！别在这丢人现眼，小心你们老板扣你工资。”


    江晚吟气得胸口起伏。


    扣工资？


    跟爷爷的养老本比起来，那点钱算个屁！


    “我不走！今天你要是敢动账户里的钱，我就……”


    她伸手去拽江正德的胳膊。


    江正德猛地用力一甩。


    他虽然九十三了，但这股劲头，竟然让江晚吟踉跄了一下。


    “你别管我！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不着！”


    两人在大厅中央拉扯起来。


    动静越来越大。


    “先生，女士，请安静！”


    两个保安立刻围了上来，神色警惕。


    “这里是银行，请不要喧哗。”


    江晚吟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指着江正德大喊：


    “保安同志！我爷爷被洗脑了！他非要取钱给骗子！你们快拦住他！”


    江正德急得直跺脚：


    “我没被骗！这是我孙女，她不懂事！你们别听她胡搅蛮缠！”


    保安对视一眼，这种家庭纠纷，他们见多了，也最头疼。


    “抱歉，如果你们要争执，请出去解决。不要影响其他客户。”


    保安的语气公事公办，开始往外推人。


    大堂经理注意到了这边的混乱。


    他眉头紧锁。


    今天分行行长亲自在VIP室接待超级贵客，大厅里绝不能出乱子！


    他快步走向私人银行中心。


    敲门，推开。


    VIP室内，装潢低调而奢华。


    分行行长正满脸堆笑，弓着腰坐在沙发上。


    对面，是一个头发花白但气度不凡的老人，正是林寿。


    金岳的首席助理小刘，则恭敬地站在一旁。


    “行长……”


    经理刚开口。


    行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猛地转头，眼神凌厉地瞪了他一眼。


    “没看到我在接待贵宾吗？毛毛躁躁的，什么事！”


    经理被这眼神吓得一缩，硬着头皮说：


    “外面大厅……有客户在争执。一个老先生要取钱，他孙女非说他被骗了，闹起来了，保安控制不住。”


    行长眉头皱成了川字。


    “这点小事你们都处理不了？废物！”


    他的声音里透着极度的不耐烦。


    “劝不听就让保安强行请出去！再敢闹事，直接报警！”


    “我们银行是菜市扬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这撒泼！”


    “是，是。”


    经理连连点头，赶紧退了出去，准备让保安清扬。


    行长转过头，脸上瞬间又堆满了恭敬到近乎谄媚的笑容。


    “林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外面这些市井小民，素质太差。”


    林寿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


    外面的吵闹，他听见了，但没往心里去。


    一个亿到手，他的心境已经不同了。


    “没事。”


    他放下茶杯，看向行长。


    “卡，办好了吗？”


    “办好了！早就为您准备好了！”


    行长立刻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林先生，这是我们行为您特制的黑金卡。全球通用，不限额度。”


    “金总吩咐的一个亿，马上就会到账。”


    早在金岳打电话来的时候，行长就已经启动了最高级别的预案。


    一个亿的现金流注入！


    而且是金岳亲自担保。


    这种级别的客户，别说分行，总行都得当祖宗供着。


    林寿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


    卡片是特殊的金属材质，触手冰凉，沉甸甸的。


    这就是一个“小目标”的重量。


    行长看着林寿平静如水的表情，心中暗暗咋舌。


    面对一个亿的巨款，这老人竟然波澜不惊。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先生。”


    行长试探着开口。


    “您和金总，是世交吧？金总可是我们银行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他想套近乎，摸摸底。


    林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刚认识。”


    行长瞬间噎住了。


    刚认识就转一个亿？金岳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那您这次的资金，有什么投资计划吗？我们银行有……”


    “没什么计划。”


    林寿站起身。


    “钱先放着。”


    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好好消化一下自己成为富翁的事实。


    行长见问不出什么，也不敢再多嘴。


    能让金岳如此对待的人，背景本事绝对通天。


    “林先生，我送您出去。”


    行长亲自起身，拉开VIP室的门，做了一个恭请的手势，姿态放得极低。


    小刘紧跟在后。


    三人刚走出私人银行区域，就看到大厅里依旧乱成一锅粥。


    保安正试图强行将那一老一少“请”出去。


    行长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怎么还没处理好？


    在林先生这种贵客面前丢人现眼！


    他快步走上前，声音威严而冷厉：


    “怎么回事！？”


    林寿跟在后面，心思还沉浸在那个“亿”字上，根本没关注前面的人是谁。


    江晚吟正被保安架着，看到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出来，立刻找到了主心骨。


    “您是行长吧！”


    她奋力挣脱保安，冲到行长面前，声音带着哭腔。


    “行长，求求您，我爷爷他被骗子洗脑了！非要取钱去搞什么荒唐的养生！”


    “您能不能暂时冻结他的账户？不能让他把养老钱都送给骗子啊！”


    行长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散乱的女孩，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语气冰冷。


    “这位女士，银行有银行的规矩。我们无权干涉客户的资金使用。”


    “可是他真的被骗了！那个骗子……”


    “那是你们的家事，或者，您可以报警。”


    行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但在这里大吵大闹，就是不行！保安！把他们请出去！”


    江晚吟愣住了。


    她没想到，银行行长也这么冷漠无情。


    江正德站在一旁，听着孙女和行长的对话，只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孙女不理解他。


    银行要赶他走。


    他只是想多活两年，只是想追求林老师的长寿大道，怎么就这么难？


    为什么都要针对他？


    一股极致的悲愤和委屈涌上心头。


    江正德眼前一黑，喉咙里发出一声“嗬”的怪响。


    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


    一声闷响，后脑勺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爷爷！”


    江晚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扑了过去。


    “快！叫救护车！打120！”


    行长也吓得脸色煞白，人要是在他银行里出了事，那就麻烦大了！


    银行大厅瞬间乱成一团。


    这边的巨大动静，终于把林寿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拨开围观的人群。


    地上躺着的，正是刚才那个牛皮糖老头，江正德。


    他双眼紧闭，脸色灰白，呼吸微弱。


    林寿叹了口气。


    这老头，九十多了，气性还这么大。


    “我会急救。都让开，我看看。”


    林寿分开人群，准备上前。


    江晚吟正跪在地上，眼泪狂涌。


    她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


    当她看清林寿那张脸时，先是猛地一愣。


    随后，所有的焦急、恐惧、绝望，瞬间转化成了滔天的、无法遏制的愤怒！


    “是你！你这个老骗子！”


    江晚吟猛地跳起来，指着林寿的鼻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啊！你是不是一直躲在这里，就等着我爷爷取钱给你！？”


    “是你害了我爷爷！你这个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