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之前，不管是陈璐还是林暖暖，此刻都挺忐忑的。


    憋过了那股难受劲儿，苏文这才下车。


    母亲看到苏文，赶紧迎了上来。


    停车的地方在房子背后的马路边上，到家还得走几十米的下坡路，再过一条田坎。


    “陈姐姐……”林暖暖赶紧拉住陈璐的手。


    陈璐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给了一个故意和安慰的眼神，“没事，咱们下去打招呼吧。”


    “好。”


    既然都已经来了，硬着头皮也要面对。


    林暖暖不断的提醒自己。


    这次不光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苏文他爸。


    前段时间母亲没少开导她，不能老是活在过去，爸爸在天之灵也应该是希望她别活在过去，应该坦然的面对。


    “妈。”


    苏文先下车，“这么热的天，我又不是找不到路，您在家待着就行啊，不用来接。”


    今天是老爹生日，而且林暖暖和陈璐要来的事，苏文也没事先告诉老妈，省得她也多心。


    “我就说怎么还没到，累着了吧，你爸念叨了你很久，赶紧回家歇一歇，然后吃饭。”母亲含笑走近。


    “行呢。”


    苏文笑了笑，跟着回头看向车里，“妈，暖暖也来了。”


    暖暖……


    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后，心里也难免有紧张感。


    当初处理事故的时候她去过城里，也见过林暖暖母女。


    发生了车祸是谁也不愿得的，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老板的过错。


    “没事。”


    苏文看到了母亲的紧张，轻声安慰。


    母亲欲言又止，心里叹息不断。


    她知道一年多儿子独自承受了很多，也尽可能的帮着老板在弥补林暖暖的母女，心里受了不少委屈。


    身为当母亲的，能力又有限，除了担忧就是心疼。


    她没想过林暖暖今天会来，害怕林暖暖会发脾气。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就算林暖暖会发脾气，那也只能受着，这是他们欠林暖暖母女的。


    车门打开了。


    陈璐比林暖暖先下车。


    当母亲看到陈璐的时候，又是一愣。


    “阿姨您好，我叫陈璐，我也是临时知道叔叔过生日，就不请自来了，您不会介意吧。”


    陈璐毕竟阅历更丰富，心理素质也过硬。


    第一次上门，除了得保持礼貌，还要尽可能的保持平静。


    不能矫情，要更大方。


    “你也好。”


    母亲有些埋怨的瞄了苏文一眼，都带一个女孩子回家了，也不知道事先打个招呼，多让人尴尬。


    这还是儿子第一次带女孩儿回家。


    以前知道他上大学的时候处过一个叫宁萱的姑娘，后来又分开了，她这当妈的心里难免有遗憾。


    见陈璐的着装，母亲忽然拘束起来。


    农村和城里不一样，生怕有哪里做得不合适。


    苏文哪里看不出来什么，只在旁边傻笑。


    还女孩子呢，人家女儿都上大学了。


    “暖暖。”


    陈璐拉过了林暖暖。


    林暖暖看到苏文妈妈的时候，她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浅浅的一笑算打了一个招呼。


    母亲也看着林暖暖，似乎有话想说，最终没有开口。


    “都别站着，先回家吧，家里凉快。”


    苏文打破了僵局。


    陈璐也心领神会的将后备箱里准备的礼物提出来，不是什么高档奢侈的，就是一些常见的普通礼物。


    早上去买的时候陈璐就仔细想过，不能空着手，礼物得买，但不能为了礼物而买礼物，要恰到好处。


    “陈……姑娘，你这样不合适，能来乡下阿姨就很高兴了。”


    “阿姨你误会了，这可不是我买的，是您儿子买的，今天不正好是叔叔的生日，他这当儿子的应该的。”


    陈璐将皮球踢给了苏文。


    “这……那咱们屋里坐。”


    母亲无奈接受，也知道陈璐是故意说是苏文买的礼物，没有点破。


    到了家里，院坝也打扫得很干净。


    在进门的时候，陈璐捏了捏林暖暖的手。


    “回来了。”


    屋内传来了老爸的声音。


    有段时间没回来，苏文真挺想爸妈的。


    老爸一辈子都是老好人，那次的车祸是老板强行要送货，老爸没喝多少，又抱有侥幸心理。


    哪知道就这么出事了。


    出事后老爸一直很自责，甚至还想过寻短见。


    希望今天之后，彼此都能彻底的打破心结吧。


    “爸，生日快乐。”


    苏文先进门，然后回头看了林暖暖一眼，笑道：“您看谁来了。”


    老爸这时候才发现不光只有儿子，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其中一个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当看到林暖暖的瞬间，老爸的手颤抖了一下。


    比起母亲来，他的情绪更激动。


    他既期待有朝一日能亲口说一声对不起，又害怕这样的见面。


    林暖暖也看着他，眉头皱着，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听说你过生日，我就跟着苏文一起回来了。”


    林暖暖没有用您的称呼，而是用的你，语气还不怎么好。


    旁边的母亲更着急，心里又不断叹息。


    就算被骂，那也得受着。


    陈璐也没说话，她轻轻的拉住了母亲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


    “你还能过生日，多好啊，我爸不能了，他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天，再也不能过生日了。”


    林暖暖惨笑起来，眼泪模糊了视线。


    老爸欲言又止，他却没有逃避。


    这一天终究会来，他也做好了准备。


    “你们能出去吗？”


    林暖暖擦掉了眼泪，“我要和他单独待会儿。”


    苏文没说话，陈璐也没说话，不过陈璐出门的时候却给了林暖暖一个鼓励的眼神。


    到了屋旁边的竹林，竹子在微风下不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苏文蹲着抽烟。


    独门独户，哪怕隔了一些距离，依然能听到林暖暖的哭吼声。


    “发泄出来就好了，她需要一次这样的发泄。他们双方，也需要这次面对。”


    陈璐说了一句，还拉住了母亲的手，“阿姨，您别担心，暖暖既然来了，她也做好了准备的。”


    “我知道，我就是……”母亲眼眶里也泛起了泪花。


    假如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能做到这一步吗？


    林暖暖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而已。


    这一刻，母亲的心非常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