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撇清关系

作品:《大明:七岁熊孩子,老朱求我登基

    林鸣被两名锦衣卫架着胳膊离去的模样,还牢牢钉在不少学员的眼底。


    青色的儒衫后襟沾着尘土,头发散乱,却始终没低下脑袋,连背影都透着股不肯屈从的硬气。


    可这份硬气,在旁人看来,更像是将自己往死路上推的愚顽。


    “这下林鸣是真完了,敢当众顶撞方大人和周先生,还惊动了燕王世子,锦衣卫亲自来提人,怕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儒家学堂的赵谦靠在廊柱上,手指捻着腰间的玉佩,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他昨日还因林鸣在《论语》课上指出他批注的错误而耿耿于怀,此刻见林鸣落难,只觉得心头畅快。


    旁边的孙博文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却故意让周围几人都能听见道:“谁说不是呢?


    方才我听教务处的杂役说,方大人还在休息室里哭着喊要‘以死明志’,这罪名要是坐实了,流放都是轻的,搞不好要株连家人!”


    他出身书香世家,最看重“尊师重道”的虚名,林鸣质疑圣人之言的举动,在他眼里就是大逆不道。


    “株连?”


    这话像颗炸雷,在围观的学员堆里炸开。


    原本还围在教学楼前议论的人群,瞬间往后退了半步,仿佛离林鸣待过的地方近一点,都会沾上洗不掉的晦气。


    几个先前还对林鸣抱有几分同情的儒家学堂学员,此刻也赶紧收了脸上的不忍,转而换上鄙夷的神色。


    其中一个穿月白儒衫的学员,前日还借过林鸣的《汉书》抄录注解。


    此刻却急忙开口:“早看他不对劲了,天天捧着些格物的杂书,还敢质疑程朱理学,如今落得这个下场,都是自找的!”


    人群中的张顺听得心头一紧,手心瞬间冒了汗。


    他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目光不自觉地往西二宿舍的方向瞟。


    他和林鸣、李默、王磊同住半年,往日里林鸣待他不薄。


    他记性差,总记不住《论语》里的章节,林鸣便熬夜帮他整理注解,连难认的异体字都标上读音;


    上个月他染了风寒,发着高烧躺在床上,是林鸣冒着大雨去校医室帮他抓药,回来时浑身湿透,却先把药熬好端到他床边。


    可此刻,这些温情在“株连”两个字面前,竟变得像烫手的山芋,碰都不敢碰。


    身旁的王磊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下。


    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道:“张顺,你还愣着干什么?


    咱们可是和林鸣住一个宿舍的!


    要是被人盯上,说咱们跟他串通一气,你今年的科考名额还要不要了?


    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求爷爷告奶奶,才把你送进皇家学院的?”


    王磊的话像针一样扎进张顺的心里。


    他出身江南小吏之家,父亲一辈子卡在从九品的巡检位置上。


    为了让他进皇家学院,不仅花光了半生积蓄,还欠了县丞一笔人情。


    若是因为林鸣的事受了牵连,别说科考,能不能顺利毕业都成问题。


    他咬了咬牙,指甲掐进掌心,拽着王磊就往宿舍跑:“走,回宿舍再说!”


    西二宿舍离教学楼不远,是座青瓦白墙的小院,四间卧房围着中间的天井,墙角种着几株芭蕉,此刻叶片上还挂着暮色里的水珠。


    两人刚冲进院子,就见李默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发呆,手里捏着一本林鸣借给他的《孙子兵法》。


    那是林鸣前几日刚从学院藏书楼借来的,书页边缘还带着藏书楼特有的樟木香气。


    林鸣特意用红笔在“兵者,国之大事”的章节旁做了批注,字迹工整:“治世需懂兵,方能知安危,宋之教训,不可不鉴。”


    张顺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重重摔在桌上,慌乱道:“李默,别愣着了!”


    书页被震得散开,红笔批注格外刺眼。


    见李默不为所动,急忙催促道:“赶紧把林鸣的东西清出来,全丢出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李默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张顺,眼神里满是犹豫和慌乱:“丢出去?这……这不太好吧?


    林鸣只是被带走问话,又没定罪……要是咱们把他的东西丢了,万一他回来……”


    “回来?”


    王磊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讥讽。


    他走到林鸣的卧房门口,一把推开虚掩的门,木门“吱呀”一声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继续开口道:“你觉得他还能回来?


    锦衣卫提人的案子,哪一个是能轻易脱身的?


    方大人是什么人?


    那是陛下都要赐‘文渊阁大学士’匾额的大儒!


    林鸣敢骂他推崇的程朱理学是‘腐儒之论’,这就是谋逆的苗头!


    咱们要是不赶紧跟他划清界限,等会儿教务处的人来查,咱们谁都跑不了!”


    李默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王磊脸上的急切和张顺眼底的恐慌,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想起昨天傍晚,林鸣还在宿舍的灯下写东西,烛火映着他的侧脸,神情专注。


    当时林鸣嘴里念叨着“汉宋尊儒为何天差地别”。


    他还劝林鸣:“别太较真,先生怎么教就怎么学,安稳毕业才是正事,你看咱们宿舍,不都好好的?”


    可林鸣却笑着摇了摇头,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治学要是不敢较真,读再多书也只是个书呆子,将来怎么能为百姓做事?”


    现在想来,那股较真劲儿,竟真的把林鸣推向了深渊。


    张顺已经走进了林鸣的卧房。


    这间卧房不大,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书桌和一个旧衣柜,陈设简单得有些寒酸。


    书桌上摆着一摞书,最上面是《论语集注》,书页边缘都被翻得起了毛,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林鸣的批注。


    有些地方还画着问号,旁边标注着“此处与《汉书?董仲舒传》记载相悖,需再查藏书楼善本”。


    书桌一角放着一个粗瓷笔筒,是最普通的青釉款。


    边缘还有一道细小的裂痕,里面插着几支快用秃了的毛笔。


    林鸣每次练字都舍不得用新笔,总说“笔秃了才顺手”;


    笔筒旁边还有一块裂了缝的墨锭,颜色暗沉,是林鸣入学时从家里带来的。


    他曾跟李默说:“这是我爹生前用的墨,他是个秀才,一辈子没中举,却总说‘墨香能养气’,我带着它,就像带着爹的期望。”


    床铺上铺着一床洗得发白的青布褥子,针脚细密,是林鸣的娘亲手缝的。


    林鸣说过“娘的手巧,缝的褥子睡着暖和”;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棱角分明,像他平日里做人一样端正;


    枕头旁边放着一个蓝布荷包,针脚有些歪歪扭扭,是林鸣自己缝的,里面装着几颗晒干的菊花。


    林鸣有偏头痛的毛病,一到阴雨天就头疼。


    他娘特意晒干了菊花寄来,说“枕着菊花能安神,减轻头疼”。


    衣柜里挂着两件青色儒衫,都是洗得发白的旧衣,袖口和领口都打着补丁,还是林鸣考上皇家学院时做的。


    他总说“衣服能穿就行,不用浪费钱”;


    还有一件半旧的棉袄,是去年冬天林鸣的娘寄来的。


    里面的棉絮都有些结块了,林鸣却舍不得扔,说“娘一针一线缝的,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