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8日，黄昏。


    东京巨蛋银灰色的穹顶被暮色染成淡紫色。


    场馆外的人流像涨潮般漫过三条街区。


    穿水手服的女学生攥着卷边的《北国之春》歌词本，头发花白的公司职员抱着刚买的邓丽君黑胶唱片，还有穿着时尚的姑娘们手里拿着荧光棒，排队进入场馆。


    丽君姐就是这么受欢迎。


    大批的警察守在周围，紧盯着山口组、住吉会和稻川会的大佬们，他们携带着夫人家眷，外表看上去傲慢到不可一世。


    不过，今天的氛围是喜庆的，在皇室和政界领袖都出席的场合，傻子才会挑起暴力冲突。


    陆东提前和九条雪绪商量过，特意留下一个贵宾专用通道，一个暴力团和工作人员的通道。


    一切都安排的井然有序。


    ……


    家人们都来了，包了一架飞机。


    老爸穿着一身西服，老妈则是一身旗袍，洋溢着贵气，和陆东记忆中的父母朴素的形象天差地别。


    这样很好啊。


    陆东和刚下飞机的父母拥抱，一家人不知道说啥好，只是笑。


    又和大爷大娘、鹿溪父母、胡总夫妻一一握手，各个服饰得体极为考究，看到陆东每个人都很欢喜。


    “小磊呢？”大娘没看到闺女，着急道。


    “姑娘们都在后台，帮丽君姐换衣裳。”陆东笑着回答。


    “了不起啊，小东！”大爷伸出大拇指赞道。


    说到底，这场演唱会是陆东一手促成的，他跑到东京来，短短两个多月就站住了脚，创造了又一个传奇。


    陆东把家人们领到贵宾席上就坐，周围都是大人物，外表礼貌谦和，骨子里却带着一股傲气。


    对这一群大陆人，却不禁另眼相看，人家是演唱会组织者，听说是来自大陆的豪门望族。


    ……


    场馆内座无虚席，多达6万人。


    陆东转头望去，被这一幕场景震撼到了。


    二层区域正中央是华人总会承包的，人们穿着统一的红色文化衫，打出双语条幅。


    “丽君姐，东京欢迎你！”


    “九条女将，为你喝彩！”


    在一刻，两国之间的隔阂似乎淡化了，这是一场两国艺术家联袂表演的盛会。


    当全场灯光突然熄灭，6万人的欢呼声瞬间爆发。


    舞台中央的追光灯亮起，邓丽君穿着米白色的纱裙走上舞台，手里握着麦克风，用日语轻轻说了句：“大家好，我是邓丽君！”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响起成片的“邓丽君，我喜欢你”的喊声，无数人挥起手中的荧光棒。


    丽君姐以一首老歌开头，《我只在乎你》，全场跟着哼唱。


    美好的记忆又回来了！


    1985年，丽君姐就在东京NHK举办过演唱会，之后连续三年蝉联“日本有线大赏”和“全日本有线放送大赏”双料冠军，这一纪录无人能打破。


    东京人是真的喜欢她。


    丽君姐连唱两首歌，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随后，她请出九条雪绪，“接下来，请我的姐姐九条雪绪女士为大家送上精彩的表演，她是我最敬仰的人之一，艺伎文化宗师！”


    事实上，九条雪绪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这是一次破天荒的尝试。艺伎文化生来就属于贵族专属，只在专属场合演出。


    在丽君的劝说下，九条雪绪下了很大决心，又征求过许多大人物的意见，才有这一次公开亮相。


    东京百姓有机会一饱眼福，都情不自禁的憋住了呼吸。


    全场刹那间鸦雀无声。


    纱帘缓缓拉开。


    九条雪绪身着一袭红色和服，腰间系着金线绣成的凤凰带扬，发间插着一支银质樱花发簪，手里抱着一把古朴的三弦琴，缓步走上舞台。


    她指尖轻轻拨动琴弦，一段苍凉又悠扬的旋律流淌出来。那是她特意改编的《兰陵王》片段，琴弦震颤间，竟带着几分大唐乐舞的豪迈。


    一曲弹罢，九条雪绪放下三弦琴，提起和服的下摆，跳起一段“兰陵王入阵舞”。


    她的动作轻柔而有力，每一步都精准到位。转身时带扬如凤凰展翅，屈膝时裙摆如花瓣落地。


    一位黑道大佬忍不住站起身拼命拍手，激动高喊：“九条女将，太棒了！”


    “粗俗无礼。”


    陆东听到贵宾席上有人发出指责声。


    欣赏艺伎表演，是不能随便喊叫的。那帮黑道中人确实比较粗俗，九条雪绪一般也不接待这种人。


    然而，大众的热情被点燃，起身欢呼叫好。


    陆东笑了，大众表演肯定会破坏艺伎表演的“雅致氛围”，不能苛求那么多。


    贵宾席上的大人物们交流一番，取得一致看法。九条雪绪并没有拿出真正的看家本领，她登台的最大目的，只是给丽君小姐捧场而已。


    于是，大人物们也释然了。


    ……


    舞台，又成为丽君姐的主场。


    她换了一套白色婚纱礼服。很遗憾，丽君姐这辈子没有遇到想嫁的人，她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一点。


    “看着台下一对对牵着手的恋人，我也偷偷想呀，要是能找到一个能相爱相守的人，一辈子走下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不过没关系呀，看到你们恩恩爱爱，我也很开心！”


    全场拍手大笑，并为之感慨。


    “我要把这首歌，献给我亲爱的小弟和小妹们，献给天下的有情人。而我呢，会一直在这里，用歌声陪着你们，直到时光的尽头！”


    丽君姐说的是日语，鹿溪站在一旁说汉语。


    鹿溪说着说着泪水淌流下来。


    这一刻，陆东的眼角都湿润了。


    ……


    丽君姐一首接一首的演唱，几乎每一首歌都引发全场大合唱，包括最新的一首《晚风》。


    最后九条雪绪登台，与丽君说笑一阵子，讲起自己去西安的所见所闻，姐妹俩在旅游途中的趣事。


    全场观众欢笑不停。


    两人手牵手，共同唱起《茉莉花》。熟悉的旋律响起，华人观众跟着用中文唱，岛国观众则用日语跟着和。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灯光亮起。


    两人深深鞠躬，台下的观众们纷纷站起身，掌声和欢呼声持续了数分钟。


    陆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真是一场完美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