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收拾好桌面后，顾南乔已经挽起头发，蜷沙发上看文件。


    换了双毛茸茸的袜子，很有居家感。


    还没想出这一幕该用什么比喻时，对方已经把他喊过来，说要一起看。


    “这是公司法一些典型案例，你有笔吗？我把总结性的地方画出来，你得晓得个大概。”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连日在B站漫无目的搜集资料的他，终于摸到了门路。


    刚坐下，沙发随之凹陷，顾南乔在上面晃了晃……


    或许每个人都有奇奇怪怪的点，例如没事爱在网上看人修驴蹄的老哥、弗罗里达爱吃刀片的女士等等。


    不知为何，来自安徽宣城的陆砚，独独迷恋这个‘突然坐下，顾南乔随之轻晃’的瞬间。


    走神的工夫，她递来一叠文件——当然，只需要看标记的后半段。


    案例讲述的是‘自行垫付款抵出资，最后公司欠款，**判决其补充赔偿责任’。


    律师早已考虑到当事人可能看不懂，特地留了行通俗总结：花钱必须经过正式股东会决议，并留下书面凭证。


    实际案例的效果确实比空谈好得多。


    倘若对方仅仅口头上说‘不要乱垫资，要大家决议、白纸黑字留痕’，他高低会认为对方在影射苏州民宿的事......


    “陆砚，看这个。”顾南乔身子偏了些，“给你科普个知识，你把公司赚的利润花在自己身上，是违法的。”


    “呃，当然是这样。”


    将垂落的一缕发别在耳后，沙发上的女人神态专注：


    “即使这个公司百分百属于你，个人动用公司的利润，也违法。”


    两张脸隔得很近，听清内容以后，男人注意顿时被吸引：


    “什么意思？我赚的钱，我不能用？”


    “严谨来说，是不能用来个人花销。比如你想拿赚的利润娶老婆，我举报你，是必胜无疑的。”


    “......那么喜庆的场面，能不能不要扫兴。”


    “总之大概意思你得明白。”


    陆砚当然懂了，可紧接着问题就来了——


    那些开公司娶了老婆的总不能都违法了吧？规避方法是什么？


    他意识到：即使是对方口中属于‘科普’范畴的知识，也是自己目前亟待学习的内容。


    偏偏又没那个闲钱花个万八千报什么‘总裁课’，现在只能依靠身边的专业人士慢慢补习。


    “顾姐？”


    “哎，看久了脖子有点酸。”


    懂的，拿腔调呢。


    赶紧麻利起身，到后面进行肩周按摩。


    此时，两人能看到同一份文件，顾南乔就这个角度，指着上面的内容讲起课：


    “之前其实有提到过......你要自己创一个母公司，以公司分红的形式拿钱，这种架构不仅可以优化资源配置与风险隔离，而且完全合理合法......”


    搓揉着纤嫩的肩颈，陆砚理解了，老板们为什么喜欢在人们汇报时要求长话短说——


    他的脑子就记住了一件事：解决大堆问题首先要创个母公司。


    “顾姐，力道合适不，口渴了您就吩咐......”


    纸页翻动，两人一前一后，每隔二十分钟看完一个案例便进行交流讨论。


    有人陪着，确实有动力。


    灯光渐沉，学习的时间总是那么快就溜走。


    ......


    美国时间早上八点，MIT的博士单人宿舍离，杨灵昨晚接近两点才睡，醒来有点累。


    累和困在精神层面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她做了些梦，梦里发生着过去的事，而睁眼却了无痕迹，只有冷色的天、亮在窗边。


    收拾出门，去18号楼布奇室做例会汇报，后在76号楼带研究生做基础材料实验。


    大半充斥着严谨学术氛围的上午刚结束，伯格多夫的工作人员就掐着午休时间打来电话。


    电话里，对方说正在门口等候——是顾南乔帮她买的衣服。


    说是买衣服，却是花大价钱请裁缝上门量体选款，两周后，定制成衣才会送达。


    几个穿实验服的印度学生抱着文件夹跑出来，风雪里，声音裹着呵出的白气一阵一阵。


    人群中混着的亚裔女性都画着夸张的欧美妆，与国内面貌迥异。


    杨灵裹紧米色大衣，在18号楼的红砖尖顶下走过，此时，若是开口说句‘好冷啊’，亦是无人能懂的晦涩外语吧。


    蓬松积雪被踩成坚冰，经过石板路时，她走得很慢。


    慢到，可以在众多人类关心的问题里，拣出某个不重要的人发来的不重要邮件，仔细斟酌回复。


    想着想着，竟能在严寒的冬天嗅到玫瑰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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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嗡——”


    “您好吗，亲爱的杨，”是旧金山的邻居，撒切尔女士，“亲爱的杨，克雷斯吉教堂已联系妥当，本周会有教友带你参观。欢迎你，主的羔羊~”


    面对不明所以的对话，杨灵顺着逻辑从头理解：


    “撒切尔女士，你说的事情，不是我的意愿。”


    “噢！但这是顾之前告诉我的......你们没有说好吗？”


    “......好的，我会去的，谢谢。”


    挂断电后，看了看时间——上海那边才晚上十点左右，她想了想，还是先选衣服，把照片发给她问意见的时候，再问问教会的事。


    .......


    “乔乔，你是晚上被鬼吸了阳气吗？”


    早上七点半，镜子前，睡衣素颜刷牙的顾南乔闭着眼，正在与睡神斗争。


    皮肤像剥壳后放凉的白煮蛋，眉眼清秀，透着美人破碎感。


    若在童年时代，他定会心疼地让孩子请假好好休息。


    她没回应，任由电动牙刷在口腔里清扫。


    两人并肩站在镜前，老师傅根据对方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现象分析得出，对方的身高一定在168以上，逼近172。


    漱口，放回牙刷，两个杯子归于原位时，陆砚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触感纤嫩，手指轻轻用力，那张半阖着眼的脸蛋就顺从仰面。


    “来张嘴，叔叔检查一下有没有刷干净~”


    “有病啊，陆砚！”


    挨了‘按静安区习俗、该嫁给自己的女人’一顿指指点点后，顾南乔才算连上‘地球OL’的服务器。


    两人坐沙发上做出门前准备。


    “女人，亏你还办了健身房的卡，怎么起床那么虚？别说我家风水不好昂。”


    浅浅熬了个夜的顾南乔正关心自己有没有长黑眼圈呢，哪有功夫应对小学生口水战。


    她淡淡说道：“今天穿棕色短靴，去吧。”


    “......这是付费项目，想侮辱我先充值。”


    确认肤质暂不受影响，才分出心神应对眼前男人——呵，现在是贤者时间，近乎无敌。


    “可以啊，”她抬腿放茶几，“先记账上，以后慢慢还你。”


    陆砚实在不明白，为何一截白溜溜的脚踝能如此充满女性魅力，所以出于美学思考、得近距离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