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你也来散步啊

作品:《沪上危情

    长久的沉默中,通话时长还在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往前走。


    电话那头的冯小军点燃一支烟,烟雾聚了又散,如同他二十七号夜晚再次浮现的记忆——


    炭火正旺,吉他声欢快,众人围在烤架旁烤肉、打拍子。


    陆砚和苏棠走后,三人便挪到室内,摆上小蛋糕,继续喝酒。


    “碰!”


    “碰!”


    又是一口下肚后,张野趁沈语棠闭眼许愿的时候,使眼色,眼里浮现‘男人互帮互助’的眼神。


    他当时看到,只觉得对方是小丑——即使再献殷勤又有什么用?人家一看就对你没意思啊。


    见惯了校园舔狗的他,在对方的眼色下,确认沈语棠还保持清醒,并且微信上给陆砚说了声,才独自返回民宿。


    之后的事情便一概不知。


    回民宿的后半夜,直到将要睡去也没听见外面一点动静,才发现几人没回来。


    发信息,没回,打电话,没接。


    当时是什么感受呢?


    有过一瞬间,心里开始打鼓,不好的想法开始往外冒。


    三点多钟,他想了想,觉得是自己阴暗了——场上不是还有两人呢吗。


    直到第二天,发现陆砚回来,他试探问昨天情况,确认张野和沈语棠单独在一块......


    于是他说,‘我也走,家里催’。


    ......


    口中的烟雾还在冒着,这烟雾像厌恶,他一个劲地往外吐。


    此时电话里,冯小军又从陆砚口中确认了些细节,猛吸一口,将烟蒂死死踩在脚下碾熄。


    话到嘴边,那几个字烫嘴,更烫心:


    “你是说,可能、发生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面男人装糊涂的声音远比想象中的让人失望,希望落空后的愤怒又远比想象中的猛烈。


    不知道?


    你站在她面前,看到她颈上的痕迹、眼中的恨意——你说你不知道?


    一阵酸水翻涌而上,几乎要吐出来。


    在那之前,他吼了出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都看见了!你怎么能不知道!”


    对面的呵斥像沈语......


    像受害者无声凝望的眼神,他们曾把信任交到自己手中,而自己一个没拿稳,全给摔碎在地。


    这能怪他吗?


    可以的。


    或许不是自己的缘故,沈语棠明知自己酒量不好的情况下,压根不会和一群男人外出喝酒。


    如果那天没有提前离开,如果坚持送她回房......


    陆砚痛苦闭上眼,试图抓住最后一丝侥幸:


    “兴许,没有那么糟糕。”


    “没那么糟?陆砚,陆哥,你还在替那个**辩解?那他妈不是**是什么?!”


    对面喘着粗气,陆砚也大口喘气,整只手掌都在发抖。


    那两个字是酸的。


    不然,为什么,他的胃如此抽痛。


    “陆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工资我不要了,以后也别联系我。这事,与我无关。”


    “嘟嘟嘟——”


    ......


    看似平整的路,只有踩上去才知道有多粗糙:


    干枯的杂草、凹凸的缺口,丑陋的耦合,交错蔓延。


    长夜,男人独行于连落叶都不愿停留的荒径,思绪停滞,只余无边情绪如潮水将身躯吞没。


    他好像失去了什么,又似乎从来不曾拥有,就像暮色中点燃的一簇火,转瞬被风吹熄。


    第一次见张野,是在校外跟杨老头跑实训。


    一个十九岁、对世界充满野心的大学生,遇见十七岁、在工地做日结眼里有光的少年。


    他们有相似的眼神,却半句话没搭上,各自做事。


    后来啊,一个到了二十八岁,一个将近二十六。


    这些年来陆砚看惯了人来人往,唯有张野始终在身边,就像离开上海那晚,他问‘要不要跟我出差’时那样毫不犹豫,对方亦是毫不犹豫跟他来了苏州。


    可如今还能有什么逻辑可言?


    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得出结论、等人打分?


    从未预料的事就这样砸在身边,一切经验,皆成空白。


    纵然是常胜的凯撒,没有拉比恩尼斯亦难言必胜,何况陆砚——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此时又有谁能在旁出谋划策?家人?朋友?


    那**似的自尊心还在作妖,它说‘男人走投无路的时,不要向其他男人示弱求助’。


    一棵枯树下,荒草微动,枯枝无声。


    他发消息给顾南乔,拉黑。


    打电话,拉黑。


    风卷起尘土,转了一圈,又狠狠摔回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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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砚哥,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不知道。”


    “你的规划是什么?”


    “不知道。”


    陈禹放下雪茄,咂了咂嘴:


    “哥们,我已经知道你有多乱了。庆幸你还能说话。”


    “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声音软弱得令他自我厌恶,连带着也恨起突然拉黑他的顾南乔。


    电话那头,陈禹语气斩钉截铁,坚定得像在性别栏填下自己的性别:


    “撇清关系,离开苏州,专心替杨老头做事。”


    他还补了一句:“人摘干净就行,身外之物,要不要无所谓。”


    “哦。”


    陆砚已无力分析对错利弊,机械地应声,挂断电话。


    独自走着,通话之后心口的堵塞并未消散,焦虑反而更重。


    “沈姐,你说是不是有个小伙子在旁边方便?就人家送白菜,都一次性多送了些。”


    “是的是的,可惜白菜不能给小伙子酿酒,不然酒还能给你便宜点!”


    窄路那头,迎面走来怀抱白菜的两人。


    沈秀娥曾说过,震泽的甜白菜品质极好,平时卖两块一斤,紧缺时能涨到三块。


    就是这样一位节俭的寡妇,独自将沈语棠拉扯大——月月三千的材料费送她学艺四年,穿几千块的定制衣裳,让这朵花开得洁净、纯粹......


    “唷!小陆,你也出来散步呀!”


    “嗯。”


    “夜钩凉了喏,注意别感冒了......不过你比我家丫头身体还是好些的......”


    隔着一筐白菜,隔着一片夜,他看到张野脸上是一副‘陆哥你也出来散步啊’的无辜表情,又目送急着安置白菜的两人匆匆离开。


    怎么办......


    一股冰冷的怒意陡然窜起:


    他恨张野的卑劣,恨自己的后知后觉,更恨这命运竟将最肮脏的算计掷向最洁净的人生。


    他几乎要握紧拳头冲上前去,却在下一刻被深深的无力感摁回原地——最麻烦的,还远没到来。


    最终,所有激烈的情绪都沉淀为死寂的平静,一片废墟。


    他是如此想念曾在身边的人。


    如果,苏棠是在此时表白,那他会像挽回自己生命一样、急切和她亲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