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打磨

作品:《沪上危情

    试问‘我错了,我还爱你’这短短七个字,究竟能变幻出多少种写法?


    陆砚仍在摸索中,一时难以作答。


    不过,若按孔乙己能写出‘茴’字七种写法来看,这七个字哪怕连续写上七七四十九天,怕也难有重样。


    比如单是前半句‘我错了’,就大有文章可做。


    既可诚恳直白,申明不狡辩、不推诿的立场;也可婉转迂回,略叙几分所谓‘机缘巧合’,将事由脉络徐徐铺展,为的不过是把认错也讲出一点值得体谅的底色。


    当然,真正的核心还在后面那四个字。


    而要烘托‘我还爱你’的出场,自然需铺垫些许‘苦苦的思念’、‘痴痴的守候’,或几句‘不曾动摇的决心’。


    起初,陆砚还守着东方式的含蓄与矜持,写得收敛。


    随着对方迟迟没有回音,心里那点迟疑渐渐被表达本身的快意取代——越写越投入,甚至从中品出几分精神上的愉悦。


    他就像一个早已攒满的硬币储钱罐,继续往里存钱会涨得难受,贸然砸开又觉得可惜,唯有在取出时、被最在意的那个人看见,这一腔沉甸甸的心意,才算没有白费。


    这不是变态,若有人问起,只说是深情。


    反正,对方也从没明确表示过反感,不是吗?


    如果世间真有古希腊专司许愿的神明,他愿在圣诞节这天郑重祈愿——不求内容好坏,只望得到对方的回信。


    他有种预感:


    对方其实也有话要说。


    回信,就快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清早发完邮件,想到那个人此时应该正陷在安恬的睡梦中,不由得嘴角轻扬。


    他就这样怀着澄明的心境,干劲满满地开启了新的一天。


    ......


    或急或缓,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周期与节奏。


    业主会议顺利告一段落,后续**的债权人会议交由叶莉接手,这意味着连续加班一周、早已超负荷运转的零件——顾南乔,终于可以稍稍放缓步伐,喘一口气。


    加之年关将近,烂尾楼重整案也要等年后再继续推进......


    在此之前,至少不会再有连轴转的忙碌等着了。


    于是,她硬着头皮——已经数不清最近是第几次硬着头皮了——打算蹬鼻子上脸,向叶莉请假。


    是的,她的律师执业证还挂在先科,人却跑来中君请假。


    魔都嘛,这种魔幻现实主义操作,大家也该见怪不怪了。


    可叶莉还没习惯。


    “顾南乔啊顾南乔,我真是一点好脸色都不能给你是吧?昨天刚夸你表现不错,今天就要撂挑子?还跑去美国?怎么,国外的圣诞树更亮是吧?”


    从前常抱怨老顾,处处给她安排帮衬,憋屈得像戴奶嘴上班。


    如今看来,戴与不戴憋屈大抵是必然的,还是有奶嘴的时候香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放软:


    “叶律,我有个妹妹在那边......她一个人,需要人陪。一年一次,拜托拜托。”


    有的女人给人的质感是微微偏硬的,比如叶莉,比如顾南乔。


    因为她们基本上没用过一些撒娇、求人的手段。


    倘若这类技能真有等级,那顾南乔刚才那番话,充其量只是在精英Boss面前甩出一个蹩脚的‘撒娇LV1’。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两人都浑身不自在。


    “叶律,我保证,工作绝不会耽误。”她诚恳补充,“我会带上电脑,定时查收邮件,紧急文件随时在线处理,报表材料我也已提前备好......但我妹妹那边,真的必须去一趟。”


    她不能说‘美国的机票都订好了’,生怕态度强硬已至对方反感。


    谁知反感的种子其实在第一天就种下了呢?


    换做他人,在办大案子期间请一个星期假,叶莉早让其滚铺盖了。


    偏偏这位......


    她默默做了个决定:今后就算被骂忘恩负义,也绝不再带这种‘二代’来团队了!


    ......


    “陆哥,拆出来的废料攒了不少,该联系人来收了。”


    “是的。”


    “就是......”


    张野欲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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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的样子叫人不得不转过视线探听。


    原本待在这间几乎完工的缂丝房、就像待在自家秋收的麦田般惬意的陆砚,皱了皱眉。


    “怎么了?”


    他回头往门外望了眼,无奈道:


    “刚才......老板娘说,这是她家拆出来的,卖的钱......”


    懂了。


    甚至懂了以后陆砚都没兴趣接着往下聊——至于卖废品几几分账,本就几百块的事,分个锤子!


    要说来苏州以后他改变最多、进步最大的是什么,那一定是脾气无疑。


    已经被沈秀娥打磨通透了,你要的全拿走吧!


    说来好笑,以前做古建项目的时候,随便少修一个难搞的构件,或是稍稍降低一点修复标准,落到自己手里就能多出大几千。


    那时候也不算视金钱如粪土,只是理所当然觉得,有些文化上的底线,比钱更重要。


    如今在这忙了三十多天,绞尽脑汁、东省西抠,连瓷砖都是蹭来的,前后折腾个遍,才勉强挤出几千块利润。


    这不能简单的评价为‘被生活重锤了’。


    只是有点感叹:


    明明是同样的人,平台还是太重要。


    就像浴缸里掀起一片水花轻轻松松,若是茶杯也想凑热闹,那得倾其所有。


    陆砚正在这只茶杯里自得其乐地游了一下午,活干得异常顺利。


    不知何时,楼下那一排旧木架已被人修葺整齐,连暗沉的木头表面都被擦得泛出温润光泽,搬上来立刻就能用;


    缂丝房的桑皮灯笼费了些工夫调整角度,灯带倒装得利落,一拉一固定,不出十分钟就已接亮;


    接好开关插座,清走施工垃圾,整个房间终于有了点它该有的模样——


    一进门,四盏桑皮灯笼拉起氛围,墙面将来会错落挂上沈语棠的缂丝作品,下方的展示架上整齐陈列着丝线、竹梭和半成品,灯带的光晕沿着轮廓流淌,把织机和工作台映衬得值钱了不少。


    明天去王师傅那把订做的家具收个尾,这边慢慢补充细节,就差不多真正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