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没意见

作品:《沪上危情

    饭后见两人无聊,陆砚便把车借出去,让张野茬冯小军跑镇上玩。


    老板娘每每到这个时候,会出去放放风,走街串巷和人侃些时候,直到九、十点才回。


    夜里,照例陪沈语棠在前台坐了会,一开始对方还无精打采,后面教学渐入佳境,话便多了起来:


    “戗金要顺着丝理走......陆哥你看,这只蝴蝶翅膀,用银线打底才显金箔亮......”


    尽管枯燥,至少两个人有一个心情得到释放,无聊的消遣也就有了意义。


    此时露水开始从晚间析出,老板娘带了把小菜扯着笑回来,接替沈语棠守前台。


    白天的事该捋一捋了。


    “老板娘,又去哪摘的菜啊?”


    “咿呀,这是吾阿(我)一个妹妹家里种的,无公害的甜白菜,明天早上给你们放粥里吃喏。”


    明天喝粥啊。


    想了想,来这里快一个星期,正是那几份面、几餐饭悄摸声地把人情送到自己碗里,搞成如今憋屈的局面。


    那是人情吗?


    那都是算好的,用几顿饭换他让步,比直接加钱划算得多。


    不对,当初给她少了两万块,说用以抵房费餐费,怎么自己还会觉得承了情?


    自己是师傅,也该是客人才对。


    “沈姐,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


    “小陆......今天我没出来,你不要怪沈姐不仗义......


    和你们不一样,我毕竟是个赔笑搞服务的角色,出来认错就得赔罪,赔罪总得给些东西出去吧?


    今天是几顿早饭,明天是免一百块房费......这么些年,我也是被搞怕了。”


    陆砚挪了挪嘴,虽然她的立场自己确实没想到,但这对解决问题有什么帮助吗?


    此时此刻,体谅不能创造财富,只会让体谅者的利益转移他处。


    显然他对一个四十岁年纪的女人,没有这份同理心。


    “我理解你的难处,真的。但是工作总要做下去。


    沈姐,考虑到早上客人睡觉,不能大动作,我们就把时间定到下午,结果下午也被喊停了。


    现在你看怎么着?晚上来赶工?或者说,晚上他们不需要睡觉了?”


    话说得很明白了。


    也正是因为话说明白了,才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对和错的问题——而是立场上,天然具有不可调和性。


    陆砚和客人都具有正当性,导致如此局面的,是贪心的沈秀娥。


    她擅自招客,压根没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不管对方平日里善不善心、热不热情,抛开算计不谈,现在是就事论事的阶段。


    “陆师傅......我是真忘记关美团了,您多担待一下......”


    “我刚看了,美团,好像现在也没关。”


    沈秀娥动作一僵,讪讪道:“忙忘了、忙忘了。”


    ......


    天刚蒙蒙亮,青石板上的露水还未变薄,就被人用扫帚扫了过去。


    沈语棠抱着衣篓蹑脚走进来时,陆砚正坐在床沿系鞋带。


    “陆哥,早上好。”


    早上需要仪式感,沈语棠竟意外懂他的心思。


    “早上好,语棠......你这是?”


    和往常不同,她这次先收走床头的空水杯,放下篓框,一只脚跪在床上将被角被捋得平平整整,连昨晚他揉皱的地方都舒展开了。


    “昨天......那房客人多换了几床被套,之前洗的还有点湿......”


    她侧着脸,盯着女孩微微发红的耳尖。


    有意思......


    换不换被套,根本不会影响早晨的明媚。


    这和谐的光线唤醒了震泽镇田埂边、河埠头的乌桕树,叶子红得,像要淌出油彩——


    也唤醒了上海这座繁华的大都市,马路上酝酿着早高峰的盛况。


    阿乐又早早起了床。


    破吉他:早上好,今天下班有没有空来喝一杯?


    他知道这阵子对方很忙,压力很大,所以只是找由头问问。


    万一呢?万一这个空窗期就被他把握到了呢?


    逻辑再严密的女人,松懈下来都是感性动物。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理智的、纯洁的、高冷的,乃至不喜欢男人的女人,在酒后对男人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而且哦——不管是不是她的理想对象,在酒精美化下,本能欲望会替对方辩经。


    也见过太多稀里糊涂就在一起的情侣,事实证明,走进一个女人内心最快的方式,正如张爱玲所说......


    压下火热的念想,阿乐洗漱完后,再次回到床上等待消息。


    九点是工作的开始,经过这些天的摸索,他知道,顾南乔在九点二十左右就会查看微信消息。


    短视频一个接一个刷走,果然,回信来了。


    先科律所-顾南乔:这阵子没空,案子忙完再说吧。


    嘿,有戏!


    不管是不是客套,总之得到了承诺,下次会来。


    不管会不会来,至少自己有了关心的由头,可以时不时问一句,‘工作忙吗?酿了好酒给你留点’。


    或者幽默大胆一点,说,‘没有朋友照顾生意,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阿乐今年三十岁了,自然不会像个毛头小子那样傻愣愣的冲上去,平淡不失礼貌的回道:


    “好的,来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多晚都可以。”


    他知道,这条消息很无趣、甚至油腻,但留下了钩子。


    酒吧是什么地方?


    一个见惯了痴男怨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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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爱爱的酒吧老板,自然有他的考量:


    只要对方忍受着孤独,那么总有一天会寂寞的虫子会把心防啃出个洞,届时,那条信息会在某个辗转难眠的晚上,顺着那个洞钻进去,把她钩到自己身边。


    虽然描述得像猎艳似的,可是成年人不就该如此吗?


    ‘勾引’一词听上去不雅,实际上道尽了男女交往的本质。


    阿乐相较来说开始走向不年轻的行伍——


    但有些心情,不会因为岁月在身上的痕迹,便平淡下去。


    反而因为经历得多,才知道遇见一个怦然心动的人有多不容易,因而这份悸动来得猛烈。


    他一个翻身,给陈禹打了电话:


    “喂,兄弟,上次你的助攻还是有效果的,下回我再请你喝酒啊!”


    陈禹此时驱车在往虬江路的旧料市场行驶,他今天打算去看看老金。


    听罢电话里的兴高采烈,脑筋一转,就分析得明明白白:


    “明明是请我下次帮忙,怎么说得像大方请客一样,生意有越做越大的潜力啊,乐总!”


    “哪里哪里,禹总,我们俩谁跟谁啊......那个你跟陆砚说了吗?他怎么回的?”


    陈禹看着路前的国产电动车,笑了笑:


    “能怎么说?他表示祝福。”


    ......


    老金出院以后,总觉得医生误诊了,压根没把他治好就放了出来,一整天精神萎靡得,刚起床就像在窑前守了大半天似的。


    此刻将近九点半,才慢悠悠起床,打开门,然后回房里洗漱。


    洗漱完,抽了根烟,没食欲,大早上的也没客人,便拧着茶叶,去找隔壁老甘侃大山。


    不巧刚一出门,一辆宝马正好停在门口。


    老金做了大半辈子生意,见过无数宝马,更见过无数比这更好的豪车,可此时偏偏这辆入门级的轿车,让他面上有些不自在。


    路上没几辆车,引擎声熄灭之后仅有几个铺子的街道更是安静极了。


    车门缓缓打开,陈禹先挥手喊了声:“老金!”


    随后去后备箱提了两箱牛奶。


    老人就站在原地看着,看那个离经叛道,却又死守着师徒本分的年轻人——


    他努力、上进,最后却没有走手艺的路子。


    一开始收徒的时候冲着人身上的机灵劲才答应,结果两三年后,踩着他的肩膀跳向了粪坑。


    没成手艺人也就算了,居然成了商人,还是最奸最没品的那种。


    “老金,一会去吃个早茶不要?”


    “不饿。”


    本想像以前一样赶人,可陈禹把他送去医院后,欠了情便抹不开面了。


    所以有时候,人情债是最可怕的、也最难还的。


    “出去逛逛呗,逛逛就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