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认了

作品:《沪上危情

    昨天没喝多少,对几个男人来说是如此。


    至于苏棠,不确定情况。


    今天客人们就走,还能接着陪她玩一天——


    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洗漱,顺便活动活动大脑:


    镇上差不多就那回事,等会可以开车带她去远一点的地方逛逛......要不就去姑苏那片地方吧,带姑苏林黛玉回趟老家,嘿嘿。


    直到换好衣服下楼,沈语棠也没有出现。


    希望上午的课不要睡过头。


    “老板娘,起得早啊!”


    灶房里像是准点刷新的白气,瞧着它,就有‘新的一天’的实感。


    “瞧你这话说的,陆师傅,难不成我还能在你们后头起来啊?”


    沈秀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随着日子相处下来,人和人之间也愈发有了人情味些。


    有了交情,但是该解释的得解释:


    “丫头还没起呢吧?我们着实没想到,语棠和自家的桑葚酒,居然还有些不习惯......哈哈。”


    都说分量足够的酒精可以勾出人的本来面貌,可惜昨天当场达到分量的只有沈语棠一人,这姑娘后半程安安静静的坐一边傻乐呵,而老板娘就没心没肺在一边给她拍照片......


    “那孩子是我给保护得太好了,以前没怎么接触过酒......一会我去楼上帮你们换被套哈。”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嗡——”


    一阵滚轮声压在清早的宁静上,在陆砚耳里,这就是工作倒计时响铃,于是愈发珍惜今天的休息,准备到点了就去喊苏棠起来。


    “噔、噔、噔!”


    行李箱磕磕绊绊下着楼,陆砚一眼瞥过去,行李箱顿时一僵。


    “苏棠?”


    “......早啊,陆砚。”


    ......


    阿乐特地留了道缝,让阳光顺着玻璃窗透进来。


    这样,闹钟把自己唤不醒的前提下,就多了道早起的保障。


    事实上还不到八点就自然醒了。


    睡了四个小时的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有没有消息——


    陈禹:剩的半瓶酒我没顺走,下次过来接着喝(呲牙.jpg)。


    再睡五分钟:老板,明天晚上我又可以过来了。


    小蓝帽(调酒师):我们的证件好像要申请延续了。


    一眼扫过,就是不见顾南乔的消息。


    他默默点开对话框,将昨天的信息重温一遍,又点开对方的头像,端详照片上的人。


    律师认证......先科律所......


    好像在静安区那边?


    以后找个借口路过一趟,不知道,能不能把她的私人微信要到手呢......


    发了条问候信息,阿乐将这个微信设为置顶、铃声开到最大,想接着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


    “你说你,要不是我起得早,是不是就打算偷偷走了?弄得跟卷铺盖跑路似的,林黛玉,真有你的......”


    车外风景慢悠悠地过,陆砚慢悠悠地数落,苏棠时不时晃着脑袋,每每在男人快要把话说完的时候,为对方把唠叨续上。


    “陆砚,说不说都一样的啦。”


    “哪能一样?等你事后回味过来,指不准得怎么编坏话瞎传呢......还有你这个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来的时候带那么多衣服我还以为你要待个十天半个月......结果两天没到就走了。”


    苏棠嘴角扬了扬,正要继续‘解释’时,隔着车内后视镜,冷不丁地发现男人在偷瞄她,见她看过来,又不经意挪开。


    镇口的石桥往后退,村落的影子淡了,路面渐渐宽了。


    她在心里想,今天天气真好,没有下雨诶。


    “陆砚。”


    “嗯?”


    “你要是......不开心的话,那我下次还来。”


    陆砚暗自发笑,自己怎么会不开心呢?


    小丫头过来,自己就连规划带她去哪玩,都能砸吧出愉快,只是苏棠不知道而已。


    哎,还是年轻,不懂男人心啊!


    “前方距离火车站还有三百米,道路拥堵,请减速慢行!”


    砰砰——


    机械女音话一出,心脏猛地缩紧。


    他再度通过后视镜看过去,苏棠侧头望窗外,如此之近,近得能听到那声诙谐的马叫,桥洞的回响,和......一看到就会被治愈的美女投降。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那么近,明明就在眼前,却已经开始怀念起了昨天。


    陆砚想了想,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手肘:


    “我没有不开心......但是你过来,我很开心......对我帮助很大。”


    如此,如此应该就把话说明白了。


    说明白了,分别就不会有遗憾了吧。


    苏棠笑了笑,像站在门口又抓到他迟到了那样狡黠地笑:


    “很开心啊?那你不得给我点回报?”


    “可以啊。”


    车子缓缓停下,火车站到了。


    陆砚看着她,在等小姑娘说出所谓的‘回报’。


    不想对方径直下了车。


    随着车门哐当一声响,心情也跟着低落一分,比刚才跳得更慢,更空。


    直到别离前夕,他才后知后觉尝到伤感的滋味。


    原来,两人离得近了,是没有感觉的。


    对方一离开,寂寞和空虚就会找上门,洞食内心。


    他跟着下车,女孩在后座取自己的东西。


    很快,行李箱和吉他被陆续拿出来,白色外套下,微风中,陆砚第一次看着发丝飞舞的她,是如此具有魅力。


    纵使脸上尚有一丝稚嫩没有褪去,可身段,已经不输任何一个成熟女人。


    “我帮你拿吧,车还有二十分钟,慢慢来,不赶的。”


    “陆砚......吉他有点重,你帮我拿着。”


    “好。”


    她递过琴包,眼睛里漾着笑,这笑是如此有感染力,陆砚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又想到了她制作的表情包,那图片,可真真有意思。


    “苏棠,来一个美女投降!”


    闻言她嘿嘿一笑,双手托着下巴,把脸凑过来:


    “啊——”


    ......


    “说那三国乱世,我们总习惯把王朝兴衰、事业成败归结为个人的原因,但有一点确实归咎得不冤!据野史传......”


    陆砚背着吉他,没有路过大厅,直接去了二楼房间。


    房间的床铺的被套都被换了新,就好像昨天的事情都统统被浆洗干净。


    轻轻把吉他放在床头,上面似乎还有她指尖的温度。


    这大概就是小丫头的恶趣味吧,每次都喜欢冷不丁对着他的心窝捅刀子——


    上次说什么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结果一杯酒把自己放倒;


    这次说什么要回报,结果借吉他太重的拙劣借口,反倒留给了自己。


    那颗心又不是石头,怎能不动声色的挨住?


    强压下给她发消息,说‘注意安全,到家了发消息’之类的话,慢慢消化情绪。


    他时常觉得自己软弱,意志不坚定。


    就在刚刚,居然生起了,想跟着回上海的心。


    如果说之前的上海,随着杨灵递来那条围巾后,就陡然下起了雪,冰天雪地他孤身一人,无处可去。


    那么苏棠来了之后,就突然有一处地方冰雪融化。


    尽管在偌大的上海,解冻的地方只有一小片,但其中的温暖却足以让人留恋。


    呵呵。


    陆砚再度摆了摆头,又一次认清了自己的模样:


    仅仅因为一个小姑娘的善意,就想着灰溜溜跑路,他认了;


    仅仅因为一次恋爱分手,就绷着神经意志消磨,他认了。


    未来,还有什么不堪的、不道德的模样出现在一具名为陆砚的躯体上,他都认了。


    他想,作为一个男人,即使这个男人是个软蛋,也必须带着一身软弱、私欲和混蛋的性格,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往前走,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