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照旧

作品:《沪上危情

    半夜,拿了条毯子给衣冠不整的顾南乔遮了遮。


    把杨灵抱回房间,又是满脸口红印。


    他脑子满是问号,暗自腹诽,还好那娘们不是同性恋......


    一觉天亮。


    陆砚认为今天该请假,杨灵认为今天该请假,顾南乔不这样认为。


    就像小时候去亲戚家拜年,‘他们认为需要帮你夹菜,你觉得不需要’一样。


    两人顺从。


    好在房子设施足够,各自浴室洗完澡后,破天荒地,三人一起吃早餐、下楼、去上班。


    走的时候顾南乔还打趣道:“灵灵,一次性和两个男朋友同居,快乐不?”


    她说很快乐。


    陆砚觉得是真心话,就是不知道‘真心的快乐’能持续多久。


    反正他有点急,又有点无奈。


    ......


    上海市静安区江场三路121号先科律师大厦。


    八点四十五,粉色路虎缓缓沉入楼底,灰色西装马甲的都市丽人乘电梯上16楼。


    大部分工作的上班时间都是九点,就像大部分工作都称不上‘金领’一样。


    在律所,除合伙人级别的老板以外,基本八点左右就来了。


    尤其是张羌,每每是最早一批,此刻都加班一小时了。


    但顾律师从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卷’。


    工作认真在做,便无愧于心。


    “笃笃笃!”


    她知道,尽管是合伙人,王显宗也肯定到了。


    中年人睡觉少,还天天咖啡泡着,便会如此。


    “进。”


    推门,办公室内采光非常好。


    “王律,是昨天拉团队的事,我有个案子要申请协助。”


    她把热情和积极完美展示出来,律师工作的时候必须如此,得想方设法稳住气场。


    “顾律师......”


    王显宗深邃的眼睛打量过来,气峙如渊。


    类似角色从小到大见了不少,顾南乔内心毫无波澜。


    “听说你家里最近有点事?”


    再瞧过去,他的眼睛便有了阴翳色彩,瞳孔里的黑,像天空中盘旋秃鹫身上的黑。


    身姿挺拔,一丝不苟地回答说:


    “家父一直很忙,事情不断。王伯伯您的意思是?”


    “噢噢,没事。最近所里案子多,你先跟张羌商量商量,争取一次性拿下。”


    他们讲话总不显山不露水,听不出、也看不出什么内容。


    又是领导身份,自然服从安排。


    走过转角,到开放式办公区,便是合伙人和一般律师间的距离了。


    前者有双层中空玻璃幕墙,玻璃边缘镶嵌哑光金属条,内侧可电动雾化......


    反正,顾律师不觉得有多遥不可及,不就和杨灵家里的一样嘛。


    而主办律师的办公区,是挤在一起、用0.8米高的浅灰色隔板隔开的普通模样。


    充其量,贴满案件日程表、便签条的隔板颇有严肃氛围。


    她的工位在开放办公区最中心,张羌的工位则在靠近厕所的边缘地带。


    尽管内心觉得不需要再准备什么了,还是装样子打个招呼吧。


    “张律,在忙吗?”


    八字眉男人抬头,愕然之色一闪而过:


    “嗯......嗯!”


    他本想说,在工作时间,问‘忙不忙’肯定只有一种答复。


    如此回答,既贴合实情,又凸显幽默。


    但没说出来。


    “王律让我找你取经,黄埔厂的拆迁案你晓得吧?”


    “......我没有太关注。”


    “那一会我把卷宗发你,有意见尽管提哦!”


    见男人点头,交代完事情顾南乔就回位置上查看邮件去了。


    而张羌,看着婀娜又高贵的背影,很多本能的想法在沉默的大脑内,翻来覆去。


    ......


    八点四十,花店。


    八点五十五,老洋房,疲惫一扫而空。


    这就是没被酒色掏空身体、年富力强的男人该有的恢复力。


    张野比陆砚小一岁大半,恢复力也强。


    冯小军比张野小四岁小半,有点跟不上强度。


    他说‘他能’。


    勾腰的时候咬牙切齿,硬不做声。


    模样何其像‘贤者时段却嘴硬的中年男人’?


    反正陆砚笑了。


    “小军啊,我看好你,品质方面你比小苏是优秀的。”


    小小酥糖每天雷打不动、他但凡进老洋房对方肯定第一个吱声。


    而今天,陆砚没迟到,她便说‘早知道比你先到,就多睡一刻钟了’。


    此刻,自然不会闭麦:“等着,今天午饭独你没鸡腿!”


    实习生掌管后勤大权,古建修复历史上也是没几人了。


    陆砚没管她,接着对瘦了十斤的小胖子说:


    “看到没,为了鼓励你,我鸡腿都没了,不要辜负!”


    “......好。”


    他说。


    ‘变化’,不是修房子、一天一点的改造,而是突破某个临界值以后,突然变化的。


    就拿沟槽的陈禹举例。


    他大学时就那么精,身上‘斑点’那么多,然而颓废和长啤酒肚是一天攒一点吗?


    还不是集中在婚后爆发的。


    小军似乎也是如此。


    但莫要小巧了年轻的力量,过阵子就会复原的,陆砚坚信。


    “今天轻松点,加固下门窗,搞搞保护措施。”


    前天他和苏棠去横大建材市场采买,就是为了迎接几天之后的台风。


    尽管对建筑来说‘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行动上还是谨慎为好。


    毕竟报道说,‘超大风’呢~


    ......


    学生总有学要上,便晓得每天是星期几。


    老师傅开窑烧砖,便每天看是什么天气。


    男人在特殊时候,明明晓得自己虚弱,却总感觉有股子使不完的劲——他们以为他还行——这便是病态。


    虚,总在过度劳累后。


    但人最开始不会察觉,反而觉得有力量。


    老金就觉得自己有力量。


    尽管他在窑前待了二十来天:


    熬过了预热期每三小时检查一次温度,高温烧结期每一个半小时添一次煤。


    现在到洇窑冷却期,也是最后一个阶段了。


    夜间只需要关闭大半通风口,分时段注水控温即可。


    过几天有台风,风起、云涌,便要降雨。


    他十分熟稔,完全有准备。


    塑料布、草苫一样准备一份,有下雨的势头就把窑顶烟囱周围压死。


    雨水灌不进窑内,老人就能睡个安稳觉。


    安稳觉......


    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


    老金敢对着任何人保证——不管刮怎样的风、下怎样的雨、窑前怎样的难熬,这批砖都会是好的!


    不可能......过去的岁月里,他瞧见过太多不可能的事情发生,可依旧觉得......


    不可能有任何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