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云负手而立，左手仍维持着按压的姿势，如同一族老祖般教训道：“元婴后期，凤凰血脉，天赋确实不错，可惜，心浮气躁，眼界太浅。”


    被冰封的青年瞪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


    他在姬家同辈中天赋数一数二，连族中长老都对他赞誉有加，如今竟被一个他视作“乡下修士”的人，单手镇压得毫无反抗之力，连引以为傲的凤凰血脉都被冻僵。


    这不仅是修为天赋上的碾压，更是对他尊严的极致践踏，一股屈辱感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气得浑身发抖，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姬莫拄着凤纹木杖的手微微发颤，看向李祥云的目光彻底变了。


    元婴巅峰便已领悟寒冰法则，这等天赋，就算在隐世大族中也是万年难遇！


    他心中暗惊，幸好方才未曾贸然动手，否则若是被对方走脱，必定后患无穷。


    “真君手下留情！”姬莫连忙开口，周身金芒收敛了大半，真正意义上将李祥云放在同等位置上说道，“族中晚辈年少无知，冲撞了真君，还望真君看在姬家的薄面上，饶他一次。”


    “年少无知”几字入耳，青石板上的青年猛地挣扎起来，冰封的脸庞涨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含混的怒吼。


    他堂堂姬家天才，竟被长辈称作“无知小儿”，还要靠求饶才能脱身，这份屈辱比被冰封更让他难以忍受，周身灵力乱撞，却只让冰层裂开几道细缝。


    姬莫却连余光都未分给青年，目光紧盯着李祥云，缓缓开口：“真君既追问，老夫便不再隐瞒。


    令徒李馨儿，实为当今姬家家主姬鸿的嫡女，二十七年前……”他话音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族中旁支觊觎家主之位，趁家主闭关，对刚出生的小姐下手。


    为保她性命，其母带着她拼死逃出隐世之地，最终流落大周，此后便没了音讯。”


    “这些年，家主从未放弃寻找，直到数月前感应到同源血脉波动，才派老夫前来。”


    姬莫叹了口气，“先前隐瞒身份，并非有意欺瞒，实在是小公主身份太过贵重，族中内斗未平，老夫怕消息走漏，再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呵。”李祥云冷笑一声，玄色袖袍无风自动，“姬家之事，与我李家无关。只是姬前辈这说辞，倒像是我李家觊觎你姬家什么，才要遮遮掩掩。”


    他语气里的不屑毫不掩饰，对方自始至终那副“施舍般”的姿态，仿佛告知李馨儿身世是天大的恩惠，这让他极为不爽。


    虽心中芥蒂难消，但姬莫的话逻辑通顺，又与李馨儿的血脉波动能对应上，李祥云姑且压下疑虑，追问：“既是家主嫡女，寻亲这般大事，为何他不来？”


    “家主正值闭关突破的关键时期，族中大小事务皆需他定夺，实在分身乏术。”姬莫连忙解释，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待小姐归族，家主定会亲自向她赔罪。”


    “分身乏术？”李祥云挑眉，冰蓝色的眼尾带着讥诮，“再忙，能忙过见亲生女儿第一面？”他正要再拆穿这说辞里的漏洞，下方却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师父，我愿意跟他们回去。”


    李祥云猛地转头，只见李馨儿已走到青石板前，仰头望着半空的他，指尖细碎的火星仍在跳动，眼底却没了先前的茫然，多了几分笃定：“师父，他们说的血脉感应，我也感觉到了。


    而且……我想知道，我的爹娘到底是谁，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顿了顿，看向被冰封的青年，又望向姬莫，声音虽轻却很坚定：“我跟你们走，但我有条件，若你们敢对李家出手，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认这个‘家’。”


    李祥云瞳孔微缩，刚要开口阻拦，却见李馨儿朝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恳求。


    他心中一叹，知道这孩子自小就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今有了线索，终究是按捺不住。


    姬莫见状，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道：“小姐放心，姬家定不会亏待你！你提出的条件，老夫全都应下！”


    被冰封的青年听到这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祥云缓缓抬手，撤去了裹住他的寒冰法则。


    他虽脱困，却再无半分嚣张气焰，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李馨儿，又忌惮地瞥了眼李祥云，狼狈地退到姬莫身后。


    李祥云望着李馨儿坚定的眼神，终是缓缓落下身形，玄色道袍拂过青石板上的冰晶碎屑。


    他抬手，指尖凝出一缕极淡的黑白剑影，轻轻点在李馨儿光洁的额头剑影触肤即隐，只留下一道几乎不可见的浅痕，如同一枚微型剑印。


    “这道‘剑印’，是我以本命灵力所留。”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若姬家有人对你不利，或是你心生危险，只需以灵力催动剑印，万里之外，我亦能感知。”


    他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里映着李馨儿的身影，语气掷地有声：“到那时，就算踏破隐世屏障，闯遍姬家山川，我李祥云也会提着冰剑，带你回家。”


    “师父……”李馨儿眼眶一热，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李祥云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在李祥云刚回来的那三年，李祥云是真的尽到了一个师父的责任，带给她如父亲的温暖。


    如今她要去陌生的“家”，最舍不得的，便是这个给了她全部温暖的人。


    李祥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玄色袖袍下的手微微收紧，终究只是轻声道：“去了姬家，凡事多留个心眼，若受了委屈，别硬撑。”


    片刻后，李馨儿擦干眼泪，松开手，朝李祥云深深鞠了一躬：“师父保重，弟子定会回来探望您。”


    她转身看向姬莫，语气平静：“我们走吧。”


    姬莫连忙应下，又对着李祥云拱手行了一礼，才带着李馨儿和仍在赌气的青年，快步朝院外走去。


    演武场旁，李忠文攥着衣袖，嘴唇动了动，终究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他虽舍不得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却也知道，身世之事，旁人无法替她做决定。


    李祥云望着那道逐渐消失的身影，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岂会不知，李馨儿要寻身世是真，但更多的，是为了李家。


    先前大周王朝因她的凤凰血脉追杀李家，虽已解决，可姬家这等隐世大族的到来，无疑又将李家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选择跟姬莫走，不过是不想再因为自己，让这个养育她长大的地方，再遭一次劫难。


    “痴儿。”李祥云轻声呢喃，抬手一挥，院中的冰晶与阵法纹路尽数散去，只留下青石板上尚未干涸的灵液痕迹。


    他负手望向天际，玄色道袍在风里猎猎作响。


    姬家吗？若真敢伤他的弟子，就算是隐世大族，他也敢去搅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