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天的记忆中。


    刘念珊的确就一直穿着一身黄色的衣服。


    至于其他的记忆点，例如她的脸，甚至她的名字，都是模模糊糊的。


    对此。


    刘念珊一点也不意外。


    别说周天这个只共处了一个多月的儿时玩伴了，就是很多同学，亲戚，也是记不清她的。


    小时候的她，存在感一直很弱。


    直到十四五岁以后，原本瘦瘦黑黑的她，才逐渐长开，渐渐变得漂亮了一些，才被一些人记住，或者是惦记。


    刘念珊觉得自己并不聪明，但也不至于很笨啊，可是，成绩就一直很差很差。


    一个女孩子成绩总是倒数，是容易被嘲笑的。


    到了镇上的中学后，本就极其内向的她，更加不爱说话了。


    成绩不好，长得不漂亮，又是单亲家庭，好像也没什么人愿意主动跟她做朋友。


    她每天都是孤零零，独自骑着一辆自行车上下学。


    但好在，爸爸送给了她一个能听歌看小说的手机。


    看多了言情小说的她，也渐渐有了青春懵懂，但只是幻想。


    大多数男孩儿心中，都会有一个穿着淡色长裙，飘飘长发的白月光。


    其实很多女孩儿心中也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只不过，刘念珊短暂的三年中学生涯中，并没有这样一个存在。


    网上对河北的某些“偏见”其实也没错。


    至少在她的学校是没错的。


    男孩儿基本就分为三种。


    一种是“混”的。


    上课睡觉或者逃课，每天打游戏，甚至收保护费，欺负其他人。


    一种是“学”的。


    一看就是学霸脸，木讷内向，每天规规矩矩，不惹事，也怕事。


    还有一种介于两者之间。


    先不说脸如何，但真没有穿白衬衫的。


    久而久之，刘念珊不知不觉幻想出了一个“少年”。


    他学习很好，有些忧郁，白衬衫，一头黑色碎发，很俊美。


    很俗套的人设。


    然后幻想出同样俗套的恋爱故事。


    这个幻想在她中学毕业后，告一段落。


    她没考上高中，父亲本想供她读个技校，大专什么的。


    但她觉得那大概率也只是浪费钱而已，而且当时的家里负债累累，索性直接进厂。


    第一份工作是在隔壁县，那里的服装业很出名。


    刘念珊跟着一个亲戚进了服装厂，包吃住，是计件的，多劳多得。


    但如果想赚出像样的工资，那缝纫机真是得从早蹬到晚上，都快蹬冒烟了。


    后来，吴某凡落网，网友调笑他在里面蹬缝纫机，刘念珊看到都会苦笑。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种生活。


    早上六七点就开始，戴着耳机，一直蹬蹬蹬，蹬到晚上，腿都快没知觉了，耳朵也因为耳机戴久了很痛。


    刚开始，连做梦都是在蹬缝纫机！


    旺季的时候，基本就没有闲暇时间，除了上班就是吃饭睡觉，根本没别的能做。


    但这份工作让她知道了，那些挂牌几百甚至上千的衣服，成本价也就一二十块钱甚至更低。


    所以后来拼夕夕出来后，她基本都是在那上面买衣服，因为这是最接近成本价的平台了。


    第二份工作，是在村子附近的一家塑料工厂，每天200块钱，十二个小时。


    厂房很大，但就她跟另一个中年妇女两个员工两班倒。


    每个人要守着三台机器，但并不累，基本属于做半个小时，休息半个小时的状态。


    可，到了夜班，整个厂房，除了机器轰鸣声以外，就只有她自己。


    这是一个非常寂寞枯燥的工作，但优点是比较轻松，工资不错，而且离家近。


    她一做就是两年。


    神奇的是，本不怎么白的她，皮肤居然成冷白皮了，而且个子长高了很多。


    每当夜幕降临，她就出发上班了，这作息跟做贼差不多。


    望着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工作，曾经消失的幻想，再次涌上刘念珊的心头。


    她当然渴望爱情。


    可是，爱情好像也只存在于幻想中。


    或者说，只有幻想中的爱情才符合她对爱情的定义。


    现实中。


    已经有男孩子主动接近或者有人介绍相亲了。


    可是，那些男孩或者男人的眼神，她好像一秒就能读懂。


    后来厌烦了这些。


    而且，想去大城市看看，想赚更多钱的她，去到了南方。


    但，与她幻想中仍旧差异很大。


    南方没她想象中那么好，尤其是到了梅雨季节，洗的衣服要好久才能干。


    只有中学学历的她，能做的工作是很有限的。


    她曾经差点被夜场的高薪工作给诱惑到，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然后无奈又认命的像之前一样，进了一家电子厂。


    这时打她主意的男人就更多了。


    于是刘念珊开始撒谎，说自己已经结婚，而且有孩子了。


    随着说谎的次数越来越多，谎言被延展的更加具体，她渐渐好像把谎言当真了。


    她的心态真的逐渐像是一个已婚有娃的妇女一样，每天波澜不惊的打着螺丝，攒着钱。


    她认为，自己的一生，应该就会像现在这样差不多的平淡下去。


    有点不甘心，但也有点习惯了，这好像是已经是她的舒适圈了，她没有勇气再去改变。


    但，就连这样枯燥无味，日复一日的生活，也在她收到父亲病危的消息后，被戛然而止。


    周天的出现，让刘念珊感到命运的神奇。


    这几天，她更多的注意力是在江雪儿跟小娟身上的。


    小娟有她没有过的活力与开朗。


    江雪儿所拥有的一切，更是她曾经连幻想都幻想不出的美好。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幻想太狭隘了，只幻想一些情情爱爱。


    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不能更辽阔一些呢？


    当她触碰琴弦，音符跃动而出的刹那。


    刘念珊忽然发现，其实很多想象中的东西，也没那么遥远。


    ......


    “喏，送你，我吉他还有很多呢，你在网上搜一下，教程多的是，他们比我教的好，我是野路子出家，有很多不好的习惯，怕误人子弟，哈哈哈，不过你要是有什么不太懂的，也可以随时问我。”


    周天笑着把吉他塞到了刘念珊的手里。


    他能从刘念珊眼中感觉到喜爱与向往，这与他第一次碰到吉他的时候是很相似的。


    刘念珊刚想拒绝，江雪儿就握住了她的手：


    “哎呀，拿着嘛，就当给你补个结婚礼物！我们不是姐妹么？嘻嘻！”


    .....


    三天转瞬即逝。


    到了周天他们考试的日子。


    江雪儿今天要陪周天他们一起去。


    闹钟响的时候，江雪儿睁开眼，发现周天正笑着看她：


    “要不还是继续睡吧？在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江雪儿揉了揉眼睛，等清醒一些后，扑进周天的怀中：


    “我不！我要跟着你一起去！加油哦！晚上有神秘奖励！而且！我送你的其中一辆车！明天就送到咯！期不期待？要不要猜猜是什么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