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是大石庙村儿的大户，本家亲戚众多，此刻院里院外接踵不断，戴孝的随处可见。


    不过由于老爷子是喜丧，气氛没有特别的压抑。


    李春在大石庙村儿熟人很多，相继有人跟他打招呼。


    本家老大刘克荣作为大孝子过来给李春磕头，将对方扶起来，按照惯例应该先去给逝者上香，可是此刻吊唁的人太多，上香都得在后面排队。


    李春没有跟着排队，而是站在一旁盯着灵棚里面的大棺材出神。


    “二春，我家的席面儿就拜托你了。就在我家院子里办，走包席，具体的你跟吴大奎商量，他就能做主。”刘克荣说道。


    李春：“大爷，包席没问题。这会儿人太多，吴大爷他们也忙，过一会儿我再去找他商量。”


    “行，反正要停三天呢，也不是很着急。”


    刘克荣说完又去给别人磕头，刘长明也没时间“招待”李春，换上孝服忙碌起来。


    李春搬了一个马扎，找了一个视线好，不碍事的地方坐下来继续一眼不眨的盯着灵棚看。


    过了一会儿吴大奎来到李春身边：“二春，你再稍等一会儿哈！”


    “吴大爷你忙吧，今天我不着急。”


    “那行，你先坐着，我让人给你泡茶。”


    李春现在可是大师傅，刘家上下对他都得客客气气的，刘长明他老子都被吴大奎指使的团团转，而李春坐在这必须好茶伺候着，这地位可老牛逼了。


    李春端着大茶缸子小口小口喝着热茶，时不时的跟熟人点头寒暄一下，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灵棚里面，始终不让那口大棺材离开自己的视线。


    刘长明他老子刘克华忙里偷闲找到李春：“小子，这次是咱自己家的事儿，你可得给我好好整哈！”


    “爷们儿你这话说的，谁家找我做席也得给人家好好整啊！”李春说道。


    “咱家必须比别人家更上心才行，整不好老子可不答应。”


    利民他爸是死不待见刘长明他俩，而刘克华是喜欢装逼，平时在李春面前把长辈的架子拿捏死死的，越是人多的场合他就越能嘚瑟。


    其实这是刘克荣他们家的事儿，跟刘克华没啥关系，他说话也不能算数，可在李春面前他非要装，李春还就得配合。


    “放心，就冲爷们儿你的关系，我也必须好好整。”


    听到这话刘克华才算满意：“这就对了，你先歇着，有事儿喊我嗷！”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所有事情全部安排下去，吴大奎这才找李春商量办席事宜。


    “二春，现在地里啥玩意儿都没有，各家就剩下白菜土豆大萝卜了，刘家的意思啥也不管直接走包席。”


    “跟之前老陈家一样，刘家自己出主食，席面儿按照二十块钱每桌的标准你看着给安排一下算了。”吴大奎说道。


    李春：“可以！”


    “酒水也用你的。”


    李春：“可以！”


    “老爷子停灵三天，后天中午十一点半开席。现在具体桌数还定不下来，明天后晌定下来之后我找人通知你。”


    李春：“可以！”


    “......”


    “不是，这次这么痛快吗？你小子就没有别的要求啥的？”吴大奎问道。


    李春：“既然是包席，我能有啥要求？就按大爷你说的办，我等你的消息。”


    吴大奎想想也对，点点头说道：“那行，你快回去忙吧，明天等我通知。”


    李春给他点根烟说道：“今天家里面不算忙，我晚点儿再回去，大爷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吴大奎走后，李春继续坐在那盯着灵棚看，吊唁的人比刚来的那会儿少了很多，上香烧纸也不用排队了，但是李春却没有急着去灵棚凑热闹。


    不一会儿杨利民也前来吊唁，上香之后来到李春身边：“刘家请你做席？”


    “嗯呐！”


    “天气越来越凉，又到收人的时候了，干你这买卖一冬天都闲不住。”杨利民说道。


    冷暖交替正是老人死亡的高发季节，身体不好的老人说走就走，这个季节办白事儿的比办红事儿的要多得多。


    李春笑道：“我就是个做大席的，只要有时间，不管红事儿还是白事儿都得上。”


    “咋地？他们家还没找你商量呢？”利民问道。


    “商量过了，包席都定下了。”


    “那你咋还在这？你家里不是很忙吗？”


    “今天还可以，该忙的都忙的差不多了，正好休息一会儿。”


    李春说是休息一会儿，可这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除了去茅房几乎没有挪窝。


    身边聚过来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村里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都凑到他这一边，大家七嘴八舌吹牛逼侃大山，唠的不亦乐乎。


    李春很少插嘴，一边聆听一边盯着灵棚看。


    到了四点半，农村人家基本都开饭了，刘家院子里的人也少了很多，唯独李春身边依然很热闹。


    刘长明走过来问道：“二哥你咋还没回去？出来小半天了，家里面你也放心？”


    “那有啥不放心的？我可是当老板的，啥事儿都要我亲力亲为的话，还请那么多人有啥用？”


    刘长明：“当老板很牛逼呗？”


    “废话！那必须牛逼！”


    见李春依然稳坐钓鱼台，杨利民受不了站了起来：“你要是不走我可先走了，这个点家里都开饭了，回去晚了我媳妇儿又该唠叨了。”


    这时刘克荣走了过来：“二春，利民，你们都别走了，我家那口子做饭呢，晚上都在这吃吧！”


    李春是来赚钱不是来帮忙的，他可不好意思留下吃饭，刘克荣这一说李春只好站了起来。


    “大爷，别麻烦了。家里饭都做熟了，我这就回去。”


    李春说着最后再往灵棚方向看了一眼，又跟刘克荣客气了几句，略有失望的摇了摇头准备跟利民一起回去。


    李春和杨利民都要走了，其他年轻人更不好意思留下吃饭，也陆续起身准备告辞。


    李春把被自己坐热的马扎归还原处，接过杨利民递来的烟点上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候，灵棚里面架着棺材的长条凳子微微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好像听到两声沉闷的“咚咚”声响，下一秒灵棚里面所有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