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真……真就这么贴出去？”他最后确认了一遍，声音发飘。


    “贴。”


    陈诚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贴到厂门口最显眼的地方！贴到县城每一个十字路口！每一个菜市场！”


    “我要让清河县每一个想挣钱，想过好日子的人，都看到！”


    刘富贵不再犹豫，拿着公告，像是揣着一道圣旨，一路小跑着冲出了会议室。


    半个小时后。


    红星罐头厂的大门口，那张红纸黑字，写着“诚安达集团二期扩建工程紧急招聘两百名一线工人”的公告，被端端正正地贴在了墙上。


    没有复杂的条款，没有苛刻的要求。


    只有简单粗暴的几行字。


    “生熟手不限，男女不限，年龄18至45岁。”


    “要求：手脚麻利，能吃苦耐劳。”


    “待遇：基础工资+计件提成+全勤奖+年底分红，综合月薪上不封顶！”


    “入职即签订正式劳动合同，缴纳三险一金！”


    当第一个路过的村民，磕磕巴巴地念完公告上的内容时。


    他先是愣了三秒。


    然后，他扔掉手里的锄头，像疯了一样，朝着村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招工啦！诚安达又招工啦！”


    “要两百个！两百个啊！”


    “还给交什么‘三险一金’！跟城里干部一个待遇！”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传遍了周边的十里八乡！


    整个清河县，彻底炸了！


    无数正在田间地头干活的农民，扔掉了手里的农具！


    无数正在家里带孩子的妇女，把孩子往老人怀里一塞！


    无数在县城里打零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年轻人，二话不说，掉头就往红星罐头厂的方向冲！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能挣大钱的地方！


    那是能让全家都过上好日子的金窝窝！


    一时间，通往红星罐头厂的几条土路上，人头攒动，尘土飞扬，那场面，比过年赶集还要热闹百倍！


    刘富贵站在厂门口，看着那黑压压涌来的人群，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带着保安队的人，拼命维持秩序。


    “排队！都排队报名！”


    “别挤！一个一个来！”


    而始作俑者陈诚，却根本没关心外面的疯狂。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处理完几份紧急文件后，他拿起了那部黑色的大哥大。


    这一次，他拨通的，是霍振邦留给他的私人助理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那头传来一个彬彬有礼，但带着一丝疏离的标准的港普。


    “陈先生，您好，我是霍先生的助理，阿文。”


    “文助理，你好。”陈诚开门见山，“我需要和霍先生通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霍振邦是什么人？他的时间，是以秒来计算的。


    “请问陈先生有什么要紧事吗？我可以代为转达。”阿文的语气依旧客气，但意思很明确，你还不够格直接和老板对话。


    陈诚没有生气，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准备启动诚安达的上游产业链布局。”


    “我需要钱，很多钱。”


    “我还需要霍家的名头，以及霍家在国际上的资源。”


    “作为回报，我愿意出让一部分‘未来’的股权。”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阿文跟在霍振邦身边多年，听过无数天马行空的商业计划，见过无数狮子大开口的合作方。


    但没有一个，像陈诚这样。


    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向霍家索要资源。


    还把这称之为“合作”。


    “陈先生，您说的‘未来’，是指什么？”阿文的语气，多了一丝凝重。


    “一个集标准化种植、现代化深加工、全球化销售于一体的，全新的农业产业化公司。”


    陈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我要在清河县，流转一千亩土地。”


    “建立中国第一个，完全按照德国工业标准打造的，从果树的基因，到罐头的标签，都全程可控的‘标准化果园+深加工基地’。”


    “我要引入以色列的滴灌技术，邀请省里最顶尖的农科院专家，来指导我们种植。”


    “我要让每一颗从这里走出去的黄桃，品质都完全一样！”


    “诚安达的罐头，将不再依赖于看天吃饭的原料供应。”


    “我们将自己定义标准！”


    阿文握着电话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商业模型和投资报告。


    他猛然意识到，陈诚要做的，根本不是什么扩产！


    他这是要彻底掌控整条产业链！


    他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建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封闭的，绝对可控的……农业帝国！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致，也诱人到极致的计划！


    一旦成功，其所能爆发出的能量，将远远超过一个罐头厂，甚至超过十个罐头厂！


    这是在创造一个全新的，拥有无限潜力的物种！


    “陈先生……”阿文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这个计划，霍先生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我需要立刻，当面向您请教。”


    “请告诉我您的地址，我今天就飞过去！”


    第二天下午。


    一辆挂着黑色粤港两地牌照的丰田皇冠，在无数人惊奇的注视下，缓缓驶入了红星罐头厂。


    这辆在90年代初，象征着顶级财富和地位的豪车，与周围尘土飞扬的土路，和略显破旧的厂房，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反差。


    车门打开。


    走下来的，不是陈诚想象中的霍家元老，也不是那位助理阿文。


    而是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锐气的年轻人。


    “陈老板，久仰大名。”


    年轻人主动伸出手，脸上带着客气而疏离的微笑。


    “我是霍启文，家父霍振邦。”


    陈诚的瞳孔微微一缩。


    霍启文！


    霍振邦的长子，霍家内定的下一代接班人！


    被誉为香江年轻一代中，最具商业头脑的“太子”！


    霍家，竟然派他亲自过来了！


    这份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了陈诚的预料。


    “霍先生，你好。”陈诚与他握了握手，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一路辛苦，我们里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