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交会落幕的钟声，仿佛只是一个信号。


    真正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诚安达的展位，已经被彻底挤成了一个铁桶。


    安保人员手拉手，组成了一道脆弱的人墙，艰难地抵挡着外面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人群。


    “刘经理！这是我们公司的资料！我们想做北欧的总代理！”


    “郭总！看看我！我是中东来的！我们那儿就喜欢你们这种甜的！”


    “合同！合同还有没有了？先给我一份空白的也行啊！”


    刘富贵站在椅子上，嗓子已经彻底喊不出声音，只能拿着一个大喇叭，用嘶哑的破锣嗓子拼命地吼着：“排队！各位老板！一个一个来！别挤！人人有份！人人有份啊！”


    可没人听他的。


    每个人都红着眼睛，挥舞着手里的支票和名片，生怕自己晚了一秒，就错过了这趟通往财富的特快列车。


    郭晓莹带着几个财务人员，已经被逼到了最里面的角落，桌子上堆满了签好的合同，摞起来足有半米高。


    她的手腕，因为不停地签字，已经酸痛到几乎抬不起来，但脸上的笑容，却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


    陈诚站在喧嚣的中心，却仿佛置身事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自己一手点燃的这把火，烧得越来越旺。


    他的心里，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


    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时。


    人群的外围，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


    几个身材高大的白人，像是橄榄球运动员一样，用身体硬生生地从人潮中挤开了一条路。


    为首的，正是德尔蒙的亚太区总监，约翰·怀特。


    他不再是昨天那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笔挺的西装已经变得褶皱，金色的头发也有些散乱，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疲惫、不甘和某种决绝的复杂神情。


    他穿过人墙，径直走到了陈诚面前。


    周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看着这位昨天还对诚安达不屑一顾的行业巨头代表，如今却主动找上了门。


    好戏，要来了！


    “陈先生。”


    约翰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试图维持自己的风度，但眼神中的狼狈却无法掩饰。


    “我需要和你谈谈。”


    陈诚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转身，拨开人群，走向了那个被当做临时仓库的角落。


    刘富贵见状，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脸上写满了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让你昨天瞧不起我们！


    现在还不是乖乖找上门来了？


    角落里，依旧是那几把折叠椅。


    约翰坐下后，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心理建设。


    他身后的几个下属，都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许久。


    约翰终于抬起头，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蔑和傲慢，取而代 F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


    “陈先生，我承认，我之前小看了你，也小看了诚安达。”


    他开门见山，姿态放得很低。


    “你们的产品，你们的营销模式，还有……你们在中国获得的支持，都超出了我的预料。”


    “所以，我今天来，是代表德尔蒙集团，向你提出一个合作的意向。”


    刘富贵在一旁听着，激动得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腰杆挺得笔直。


    来了！


    连德尔蒙都来寻求合作了！


    这要是传出去，诚安达的股价……不对，诚安达的名声，岂不是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


    约翰看着陈诚，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我们希望，能与诚安达进行深度合作。”


    “由你们，为我们代工生产一批具有‘东方风味’的特色罐头。比如你们的‘黄桃双拼’和‘开胃山楂’。”


    “所有的产品，将会贴上我们‘德尔蒙’的品牌，通过我们遍布全球一百多个国家的销售网络，进行销售。”


    他顿了顿，抛出了自认为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作为回报，我们德尔蒙，可以向你们提供全方位的技术支持，包括我们最先进的罐头保鲜技术和生产管理流程。”


    “至于利润，我们可以给到你们四成。”


    “陈先生，你要知道，对于任何一家代工厂来说，这都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极其优厚的条件。你们几乎不需要承担任何市场风险，就能分享德尔蒙这个全球品牌的红利。”


    话音落下。


    刘富贵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四成利润！


    还提供技术支持！


    这哪里是合作？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是德尔蒙在抬着轿子，请诚安达去赚钱啊！


    他激动地看向陈诚，嘴巴张了张，刚想说“同意，必须同意啊厂长！”


    然而。


    陈诚却笑了。


    他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约翰先生。”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的提议，听起来很不错。”


    “但是我，拒绝。”


    三个字，如同三盆冰水，从刘富贵的头顶，瞬间浇到了脚后跟！


    他整个人都傻了，呆若木鸡地看着陈诚，以为自己听错了。


    拒……拒绝了？


    约翰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缩，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


    “Why？（为什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英语问了出来，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因为，”陈诚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诚安达，要做自己的品牌。”


    “约翰先生，你说的代工，本质上，只是让我们从一个生产产品的工人，变成了一个生产罐头的工人。我们赚的，永远只是辛苦钱。”


    “而品牌，才是老板。”


    “你，是想当一辈子工人，还是想当老板？”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约翰的心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中国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


    这个人的野心，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根本不满足于赚钱！


    他想要的，是和德尔蒙一样，站在这条食物链的顶端！


    刘富贵也听懂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是啊！


    厂长说得对！


    给别人打工，赚再多钱，那也是打工仔！


    只有做自己的牌子，那才是老板！才是真正的事业！


    想到这里，他看向陈诚的眼神，瞬间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格局！


    这就是格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