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发那帮疯子正在冲击二号仓库！”


    “咱们从羊城运回来的那批新包装盒全在里面！”


    二号仓库！


    新包装盒！


    那是“以旧换新”的第二步棋！是红星厂彻底占领年轻消费者心智的杀手锏！


    张德发这群人不是在闹事。


    他们是在掘陈诚的根！


    “找死！”


    陈诚的眼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阿豪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半旧的伏尔加轿车。


    车门拉开。


    陈诚坐了进去。


    “回厂！”


    “最快速度！”


    “是！”


    伏尔加发出一声咆哮，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像一支黑色的利箭撕开夜幕，朝着冀省罐头厂的方向狂飙而去。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陈诚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他那张平静的脸在窗外飞速掠过的灯光下显得明暗不定。


    阿豪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山雨欲来的恐怖压力充斥着整个车厢。


    他知道。


    陈生动了真怒。


    有人要倒大霉了。


    ……


    冀省罐头厂。


    往日里机器轰鸣、秩序井然的厂区此刻已然变成了混乱的战场。


    几百名情绪激动的工人将厂区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口号。


    “打倒资本家陈诚！”


    “还我们工作！还我们饭碗！”


    “陈诚滚出去！”


    一辆巨大的铲车像一头钢铁怪兽横在厂门中央，铲斗高高扬起，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在人群的最前方，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干瘦但眼神却异常精亮的男人正站在一个临时的木箱上，拿着一个铁皮喇叭极具煽动性地嘶吼着。


    正是张德发！


    “兄弟们！我们不能再被他骗了！”


    “他陈诚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他把王厂长他们都斗倒了，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们！”


    “今天我们不把他逼走！明天我们就要卷铺盖滚蛋！”


    他的话像是一瓢热油，不断浇在工人们本就焦躁不安的情绪上。


    而在包围圈之外，刘富贵带着几个厂里的干部急得满头大汗，嗓子都喊哑了。


    “老张！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陈厂长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在救活厂子！救活大家啊！”


    然而，他的声音瞬间就被鼎沸的怒吼声所淹没。


    几十名警察被堵在更外围，手持盾牌排成了人墙，却投鼠忌器，根本不敢有任何过激的动作。


    带队的李局长站在警车旁，脸色铁青，死死地攥着拳头。


    他在等。


    等陈诚的命令。


    就在这时。


    一束刺眼的车灯从远处射来。


    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以一个蛮横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警戒线外。


    车门打开。


    陈诚和阿豪一前一后地走了下来。


    “陈厂长！”


    刘富贵看到陈诚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眼泪都快下来了。


    “您可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这厂子就要被他们给拆了啊！”


    陈诚的目光越过他、越过警察，落在了那片混乱的人群和那个站在木箱上唾沫横飞的张德发身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自己的人呢？”


    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刘富贵一愣，赶紧回答：“都在车间里！我让他们把门锁死了保护生产线！他们没参与，就是……就是被吓得不轻。”


    “很好。”


    陈诚点了点头。


    只要基本盘没乱，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


    不是挽回。


    是镇压！


    他看向身旁的阿豪，只说了一句话。


    “开路。”


    “是！”


    阿豪应声，那双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迈开步子，像一辆人形坦克径直朝着那道由人群和铲车组成的防线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滚回去！”


    堵在前面的几个工人立刻注意到了他，叫嚣着围了上来。


    阿豪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一个工人伸手去推他的胸口。


    阿豪只是肩膀一晃。


    “砰！”


    一声闷响。


    那个一百六七十斤的壮汉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惨叫一声倒飞出去，一连撞倒了好几个人！


    全场瞬间一静！


    所有人都被这蛮不讲理的一幕给镇住了！


    阿豪没有停步。


    两个试图阻拦的工人被他一手一个像拎小鸡一样直接扔到了一边。


    一条通往人群中心的道路，就这么被他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强行撕开！


    陈诚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皮鞋踩在满是狼藉的地面上，发出“嗒、嗒、嗒”的清脆声响。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喧嚣的人群在他面前如同摩西身前的红海，不自觉地向两侧分开。


    那股无形的、君临天下的气场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刚刚还在嘶吼的工人们此刻全都噤若寒蝉，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木箱上，张德发那张狂的叫嚣也卡在了喉咙里。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年轻人，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陈诚穿过人群，穿过死寂。


    最终停在了那个木箱前。


    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已经面无人色的张德发。


    然后。


    他缓缓开口，只说了三个字。


    “滚下来。”


    滚下来。


    三个字，不响。


    却像三道惊雷在死寂的厂区上空轰然炸响！


    张德发浑身一个激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几百号人都在看着他！


    这是他的底气！


    他不能怂！


    一旦怂了，他就全完了！


    “陈诚！”张德发色厉内荏地嘶吼起来，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的恐惧，“你少在这里吓唬人！”


    “这里不欢迎你！”


    “这个厂子是我们工人的！你没资格在这里发号施令！”


    陈诚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彻骨的冰冷和怜悯。


    他没有理会张德发，而是缓缓转过身，面向那几百个神情各异的工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他说，厂子是你们的。”


    “那我问你们。”


    “在今天之前，你们谁的厂子发得出工资？”


    一句话，问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人群中开始出现窃窃私语。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