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诚信，是安全。”陈诚站起身，走到那面由罐头瓶组成的，还未撤下的背景墙前。


    他随手拿起一瓶黄桃罐头，对着灯光。


    “我们用的，是北方最好的黄桃，最纯净的白糖，最严格的工艺。”


    “我们卖给消费者的，不仅仅是一瓶罐头，更是一份承诺。”


    “这个承诺，叫‘诚安达’。”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林瑞安，声音陡然转冷。


    “而你们，想买断的，不是我的罐头。”


    “是想买断我的品牌！是想让我们诚安达，变成你们亚洲联合商超一个没有名字，没有尊严的代工厂！”


    “你们会要求我们，用最廉价的原料，换掉我们精挑细选的果肉。”


    “你们会要求我们，用化学合成的甜味剂，替代高成本的白糖。”


    “你们会要求我们，把价格压到最低，低到我们只能靠压榨工人的血汗，才能换取一点点可怜的利润！”


    “然后，你们会把这些劣质的产品，贴上你们‘亚洲联合商超’的标签，以高价卖给国外的消费者。而我们‘诚安达’这个名字，将彻底消失，或者，成为廉价、劣质的代名词！”


    陈诚每说一句，林瑞安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心里的那点算盘，那套在东南亚屡试不爽，用来对付那些小工厂的手段，竟然被这个年轻人，一字不差地，全都说了出来！


    他怎么会知道？！


    这不可能！


    “你……你胡说八道！”林瑞安的声音，因为心虚而变得尖锐，“我们是正规的跨国集团！我们有严格的品控标准！”


    “是吗？”陈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请问，你们的品控标准，是要求我们把产品做得更好，还是做得更便宜？”


    林瑞安，哑口无言。


    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而是一个，洞悉了商业世界所有肮脏规则的，老魔鬼！


    “林总监，你的算盘，打错了。”陈诚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五百万美金，确实很多。”


    “但在我眼里，‘诚安达’这三个字，比五亿，五十亿美金，都更珍贵。”


    “因为，它代表的，是一个中国民族品牌的，骨气和未来！”


    “我们诚安达，要做的是一个能和雀巢，和德尔蒙，在全世界的货架上，掰手腕的中国品牌！而不是一个，给你们当舔狗的，代工厂！”


    “所以，你的条件，我拒绝。”


    “门，在那边。请吧。”


    陈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郭晓莹捂着嘴，她看着自己丈夫的背影，那并不算特别高大的身躯，此刻，却仿佛能撑起一片天！


    刘大壮张着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掰手腕”、“当舔狗”这几个无比生猛的词汇在回响。


    厂长……太牛逼了！


    一直靠在门框上看戏的阿豪，把嘴里的烟取下来，拿在手里把玩着，脸上那玩味的笑容，第一次，变成了真正的，激赏的笑意。


    “放肆！”


    一声蹩脚的，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打破了寂静！


    那个一直沉默的白人史密斯，终于开口了！


    他满脸涨红，显然是被陈诚这番话，和这种不屑的态度，给彻底激怒了！


    他指着陈诚，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林瑞安吼道：“林！告诉他！他会后悔的！我们亚洲联合商超，可以捧起他，也可以，彻底封杀他！”


    “在整个东南亚，任何一家敢卖他们罐头的超市，都将是我们的敌人！”


    “他会发现，他的罐头，连羊城都走不出去！”


    林瑞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把史密斯的话，翻译了一遍，并且添油加醋地，加上了自己的理解。


    “陈老板，你听到了吗？史密斯先生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狐假虎威的傲慢，“我劝你，最好现在就向史密斯先生道歉！否则，你们诚安达，明天就会成为整个行业的笑话！”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然而，陈诚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


    他看着暴怒的史密斯，和色厉内荏的林瑞安，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让史密斯这个白人，都听懂了的话。


    “Get out.”


    史密斯的瞳孔，猛地一缩！


    “What did you say?!”


    “I said, get out of my offiow!”陈诚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狠狠地刺进了两个人的耳朵里！


    “你！”林瑞安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阿豪，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站到林瑞安面前，个子比林瑞安高了半个头，用一种看垃圾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然后，他用纯正的，带着一丝慵懒的粤语，轻飘飘地说道：


    “条粉肠，你老板讲咩话你听唔明咩？佢叫你执嘢，快啲躝啊！”（你这个混蛋，我老板说什么你听不懂吗？他叫你收拾东西，赶紧滚蛋啊！）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两人一眼，径直走到门口，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林瑞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身为香江人，怎么会听不懂这句极具侮辱性的话！


    他气得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史密斯虽然听不懂粤语，但也看懂了这极致的羞辱。


    他那张白人的脸，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精彩纷呈。


    “Good…very good!”史密斯死死地盯着陈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You will pay for your arrogance!”


    说完，他猛地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林瑞安怨毒地看了一眼陈诚和阿豪，也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关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砰！”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但那句充满侮辱性的“You will pay for your arrogance”，却仿佛还回荡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