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昕柠并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还有心情打趣了王昕楠一句。


    王昕楠看着她那张跟自己几乎完全一样的脸，却有着自己早已经找不到的纯真，不免有些失神。


    王昕柠见她看着自己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姐，怎么了？不是有话跟我说吗，怎么发起呆来了？”


    王昕楠回过神来，朱唇微启，却没发出声音。


    她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昕柠面露无奈：“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呗，跟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王昕楠看着她，停顿片刻后，忽然开口：“你觉得杨峥怎么样？”


    “额……”


    王昕柠愣了愣道：“挺好的吧。”


    显然，这个有点蠢萌的纯真女大，还并未听出王昕楠话中的深意。


    她只当是姐姐问妹妹自己男朋友如何呢。


    王昕楠想了想后，再度开口：“其实昨晚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来找过我了。”


    王昕柠不解的看着她。


    王昕楠见她还是没听懂，只得更露骨了一些：


    “他是在学校见过你后，才来找的我。”


    王昕柠到底不是真的那种呆逼，这下她总算是听懂了。


    她表情有些僵硬的看着王昕楠：“姐你的意思是，他……他……”


    “他看上你了。”


    王昕楠帮她补全了话。


    王昕柠彻底呆住。


    好一会儿后，才缓过神来。


    她一脸怒容：“他怎么能这样！就算看上我了，那冲我来就好了！怎么能来逼你呢？”


    她话音落下。


    王昕楠只觉心里阵阵刺痛。


    她也有些没想到，王昕柠听到这事，第一反应竟然是为她这个姐姐鸣不平。


    而她却……


    她为自己的卑劣而惭愧。


    甚至有了一种“就此为止”的冲动。


    但，只是冲动的想法而已。


    如果没有这三年的煎熬生活。


    她或许就顺着这冲动的想法去做了。


    可现在，她很清楚，冲动一般是没有好下扬的。


    社会这座巨大的熔炉，能磨平世间所有的锋芒。


    王昕楠的锋芒，已经被磨平。


    但还未真正踏入社会的王昕柠，显然还存有锋芒。


    “我去找他说！”


    王昕柠说了一句后，转身欲走。


    王昕楠一把拽住了她：“你找他能说什么？”


    “我……”


    王昕柠刚刚开口。


    王昕楠便打断道：“无论你说什么，都只会激怒他！况且……”


    “况且什么？”


    王昕柠看着她。


    王昕楠紧咬嘴唇，感觉到有些吃痛后，适才松开，缓缓开口：


    “他没逼我，是我主动答应他来劝你。”


    这话对于王昕柠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彻底僵硬在原地。


    她怎么也想不到，本以为是恶少强迫民女的戏码，实际却是……恶姐卖妹？


    王昕楠见她如此，心里更是刺痛不已。


    但不想让王昕柠带着太多的恨意，跟杨峥在一起。


    那于她，于王昕柠，都没有半点益处。


    一个被社会毒打了三年的女生。


    思考事情，从现实，从实际利益出发，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所以昨晚她对杨峥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每年1000万。


    她再清楚不过，这个物质的社会，物质才是一切的基础。


    “为什么？”


    许久，王昕柠声音低沉，带着嘶哑的问道。


    王昕楠亦是沉默良久，适才开口：“我累了。”


    说出这三个字后，她心里宛如卸下了一块巨石，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不少。


    “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她目光炯炯的看着王昕柠。


    王昕柠感受到她的眼神，内心陡然一沉，宛如被压上了一块巨石。


    所以，压力也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刚毕业时，我的同学都想着毕业旅游，想着去这玩，去那玩，而我呢？”


    “我想的只能是，怎么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我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去夜宵摊兼职做服务员。”


    “从早上8点开始，一直到凌晨四五点，才能回家睡一会儿。”


    “算上午休，算上下午下班的休息时间，每天也睡不够4小时。”


    “那段时间，我甚至走在路上都能睡着！”


    “然后因为一次上班时我睡着了，我被辞了。”


    “我又重新找工作，打两份，甚至三份工。”


    “可是，不够！赚的钱不够！”


    “妈每次一发病，住院的花费，起码要两三万。”


    “我做正常的工作，那点工资怎么可能够？”


    “于是我去做了销售，利用自己的身材、脸蛋，去阿谀奉承那些男人，让他们签单。”


    “但还是不够！”


    “妈的病越来越严重，已经只能长期住院了。”


    “我想着，已经这样了，更恶劣一点又能如何呢？”


    “于是我索性去了酒吧做陪酒。”


    “你知道我有多累吗？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王昕楠一连三问，红着眼眶看着王昕柠：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上学读书，只知道找我要钱！”


    “为什么要我来承担这一切？为什么你就什么都不用管？”


    “你也是妈的女儿！”


    王昕柠怔怔的看着她，泪水不知何时已然从眼角滑落。


    她呆呆的开口：“我，我，我不知道你……”


    “不！你知道！”


    王昕楠打断了她。


    她的眼眶亦是一片湿润。


    “你不傻，相反，你很聪明！”


    “我一个20出头，大学刚毕业的女人，没关系没人脉，上哪能每个月赚几万块钱？”


    “现在更是每个月能赚两三百万！”


    “很奇怪的一件事，但你从来不问！”


    “因为不知者无罪。”


    “只要你不问，那就能装作不知道，就不会有心里压力，就能理所当然的继续坐享其成！”


    “而其实你早就已经有所预想了！”


    “所以你今天见到杨峥，得知我是他的情人，却很快就接受了。”


    “因为你早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唰！


    王昕柠脸色骤然一片惨白。


    “我……我……”


    她想解释，想辩解，但却无从开口。


    因为王昕楠说的……没错。


    有多少人的亲朋好友被钱给逼疯，他却无动于衷的在夜总会里摇晃着骰盅。


    父母顶着40几度的烈日，在工地搬砖。


    又或是一天十几二十个小时的，在工厂打螺丝。


    每天难挣个两三百，甚至一两百块。


    而子女却跟同学朋友聚个会，唱个歌，几百块上千块就在嬉笑中花了。


    这甚至都不是个别现象，而是一种常态。


    这些做女子的是不知道父母的辛苦吗？


    不，大多都知道。


    只是。


    事未涉己，掩耳盗铃，逍遥不顾。


    他们不去想，就能当做不知道。


    再加上身边的人也多是如此。


    那就更能……理所当然。


    王昕楠在自己父亲还在时，也是这么“装聋作哑”过来的。


    她当然能知道王昕柠的心思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