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性能卓越的超跑你居然挑座椅的毛病？你就这样告诉她，一个能带她未来一起发财的男朋友，她要不要，你看看她动不动心！”


    手机录音里播放着钱爱钱自负的话语，王从男听完笑得喷饭，“这家伙太自以为是了，等他发财了，也许会有女孩爱上他的钱，但要爱上他本人——这种情商低到堪比草履虫的生物，简直是痴心妄想！”


    魏曾玛丽耸肩，“总之，我把话带到了。”


    二人一起回头看和韩辣弟坐在一桌吃饭的钱爱钱，钱爱钱冲她们露出自信的笑容，和沾着南瓜的牙齿。


    “哼，巨婴！”王从男冷笑，“不过玛丽，你为什么要辞职？”


    “我……”魏曾玛丽情绪低落下来，她想既然是朋友，说了也无妨，“昨天那件事情，我……我良心上过不去，那个中暑的人……”


    “笨蛋！那只是……”王从男压低声音，“测试罢了！就像面试的时候走廊有垃圾一样，人家故意演给你看，看看你听不听话而已。”


    “就算是测试，这种测试也太恶劣了。”魏曾玛丽愤慨地说。


    “凡事都有代价喽，这么好的公司，人家要求你听话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待遇差、福利烂的公司，天天宣传什么企业文化，各种洗脑，你见过一群员工叠成人肉金字塔让老板站在顶上吗，那才叫恶心透顶！世上没有理想的公司，你总得放弃点什么。”


    “但我唯一不能放弃的是良心。”魏曾玛丽叹口气。


    “守着良心饿死吗？还是说，运气好嫁个有钱老公？然后运气好到爆棚，这个有钱老公还不出轨不家暴没有奇怪癖好？”王从男叉起一块烤南瓜，摇晃着说：“女人唯一能拥有的力量就是钱！这个道理你二十岁明白是觉醒，四十岁明白是后悔！”


    “你说的道理我明白，但是……”


    “你想用大道理说服我还是算了吧！”王从男打断她，面露不快。


    此时，魏曾玛丽瞬间感觉到，这场小小的争论其实暴露出一个残酷的事实——其实她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魏曾玛丽立即切换到高情商的敷衍模式，微笑道：“没关系，我尊重你的选择，去留肝胆两昆仑嘛！”


    “错！去留肝胆不两昆仑，你放着这么好的工作不干，为了这种无聊的借口辞职就是傻！”王从男终究还是想挽留魏曾玛丽，她压低声音，“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之后还有两场测试，通过了你就是公司自己人，没有人会在测试里受伤，那些只是表演，这是忠诚性测试！大总在看着我们！”


    她指指上方，好像大富翁是住在天庭之上的神明。


    “你怎么知道的？”魏曾玛丽一惊。


    “我和别人打听的喽！”王从男轻描淡写地说，“这两天我可没少搜集情报！你留下来吧，没有你我会寂寞的，而且那种垃圾男会来骚扰我！”


    “那家伙要辞职呢！”


    “嘻嘻，傻冒！”


    此后的时间，魏曾玛丽偶尔听到这样的议论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要辞职的事情一定是钱爱钱泄漏出去的，她感到冷汗直冒。


    “各位！”普鲁托和另一名留着山羊胡的员工出现在新人们面前，“午餐用的怎么样？”


    “非常好！”


    “很好！这位是网络宣传部的洛基，他有一些紧急的事宜要告诉各位！”普鲁托介绍身旁的这位。


    洛基穿着一身黑白撞色的手工西服，留着山羊胡，嘴唇上方的两根胡须斜斜地翘起，末端卷成了夸张的小卷儿。他头上戴着一顶艺术家气质十足的黑白格子软呢帽。


    “各位，我的名字叫洛基，现任网络宣传部负责人。目前我部的正式员工正在西西里岛的四季酒店休年假，很遗憾，此刻网络上出现了一场紧急舆情，我不得不向普鲁托借用一下各位新人。请各位在我的指挥下，共同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公司声誉保卫战。由于情况紧急，恐怕没有办法让大家自愿选择参加与否，所有人都必须参加，这大概会占用各位两小时的时间，工作内容也比较乏味，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普鲁托补充：“这次是特殊任务，顺利完成任务的成员，在本月工资结算时会获得一笔额外奖金。”


    “哦，太好了，有奖金！”韩辣弟毫无心机地拍着巴掌欢呼起来，其他人也纷纷露出兴奋的表情，作为新人，大家都喜欢接触新鲜事物。目前，他们还没有去参观过网络宣传部，这种沉浸式的“参观”，还有奖金拿，大家当然高兴了。


    只有魏曾玛丽神色复杂。果然，第二场服从性测试的内容和陶月月说的一模一样，接下来他们会去网暴一个可怜的女人，虽然这只是假的，但她也不想去扮演这种角色。


    普鲁托捕捉到了神情不自然的魏曾玛丽，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王从男碰碰魏曾玛丽，低声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啦，别跟钱过不去！”


    众人依次跟着洛基离开的时候，魏曾玛丽来到普鲁托身前，后者站在那里，背着双手，仿佛早已料到接下来的发展。


    魏曾玛丽坚定地递出一份辞呈，说道：“抱歉，我可能无法胜任贵司的工作，我实在找不到图灵女士，所以……”


    “我虽然遗憾，但也尊重你的个人选择！”普鲁托温柔地接过辞呈，没有打开，“请随我来，办理离职相关的手续。”


    一小时后，洛基的手杖砰砰砰地敲在韩辣弟的头上，“喂，你有没有搞错！这个碧池说我们公司是骗子哎！我让你用小号骂她，不是打辩论赛！”


    洛基又转向身后，钱爱钱正兴奋地舔着嘴唇敲着键盘，屏幕上飞快冒出：“你这个穷鬼！五年没旅游过的穷鬼！七十九块钱眉笔都买不起的穷鬼！你有什么资格生孩子，让孩子跟你一样受穷、受鄙视吗？穷鬼一个！”


    “停停！”洛基无奈叹息，“这位先生，你这是哪门子新潮骂人话？”


    钱爱钱一脸自信地说：“一切都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我否定她的经济地位，就是在否定她整个人的存在。”


    洛基受不了了，大声对所有人说：“你们TMD给我听好了！骂她，骂这个碧池，先来一轮智商羞辱打底，再混入高浓度的荡妇羞辱，来点外貌和年龄羞辱，点缀一层国骂的糖霜，最后插上一根‘你根本不配活在人间’的吸管，把这杯撒旦的鸡尾酒送给她，送她去见撒旦。懂了吗？你们这帮可爱的小杂种！”


    “懂了！”胆怯而零乱的回答响起，那些颤抖、犹豫的手指，随着一声声豁出一切的呼气，终于动了起来，砸在键盘上，弹出一曲恶毒的交响乐，飞向网络深渊。


    在这群人中，只有提前知道题目的王从男，非常流利地打出一串污言秽语，赢得了洛基欣赏的目光，在他藏在手掌心的名单上，悄悄打了一个对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