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五：欢迎来到大富翁集团）


    龙安郊区有一片依山傍水、环境优美的社区，那里正是许多求职者梦寐以求的理想之地——大富翁集团。


    由于此地地质结构较为松软，加之地价低廉，公司并未采用传统的摩天大楼设计，而是建造了一片错落有致的低矮楼群，其间绿树成荫，种植着各类秀美的植物，最高的建筑只有八层。楼群之间通过透明的空中栈道相连，喷泉、雕塑与绿植点缀其间，仿佛一座座现代化的小型空中花园。


    第一次来的人会感慨这里如同世外桃源，各种设施应有尽有。就算爆发了丧尸危机，此处也能封闭起来，靠自循环的生态系统让公司成员存活数年之久。


    但外来者难以察觉的是，在这副美丽外表的阴影之下，处处隐藏着危险。在那些不易察觉的角落，隐藏着一座座哨站，里面有荷枪实弹的冷酷佣兵。随处都是隐蔽的监控器，比如那些充满艺术感的雕塑的眼睛……


    此处的内部道路设计形成了一个闭环，其实在这个闭环之外有大量禁止入内的区域，如果没有内部权限擅闯，就会被占据高处的佣兵一枪放倒，然后很快有英伦风打扮的管家和佣人出现，让尸体消失无踪，连一滴血都不会留下。


    这里的员工充满松驰感，衣着讲究、仪态端庄，举止谦和得体。仿佛每天用指头随便碰几下电脑和打印机，工作就结束了，大量的时间都在端着咖啡杯闲聊，去健身房锻炼，或者照顾小动物。


    但如果你破坏了规则，他们立即会露出另一副面孔，让你连后悔的辩解和绝望的惨叫都发不出来。


    一套文明的秩序维护着这里的运转，一切都是慵懒、闲适的，但它背后是冷酷、绝对的边界。秩序是死的，同时也是活的，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秩序本身。


    经过特殊镀膜玻璃过滤掉紫外线的阳光，柔和地洒入大富翁位于核心大楼顶层的圆形办公室。地面铺着羊毛地毯，室内维持着恒定的温度湿度，空气中带有香水的味道，清淡又优雅。


    大富翁倚在一张胡桃木书桌旁，抓着一部英伦复古风的旋钮电话，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替我把那几家公司的股票全部抛掉，买入稀有金属ETF和军工股……谢谢你的提醒，甜心，我当然知道它还在涨，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买在无人问津时，卖在人声鼎沸处吗？我们的酷拉布玩偶上市之后，那家提前山寨了我们的公司的股价一定会大跌，相信我。”


    他按掉电话，拨了另一个内部号码：


    “接医院……他怎么样了？……呵呵呵呵，我说什么来着，祸害遗千年，他不会死的！马上增加医院的安保人员，加一倍！我最重要的资产绝不能有闪失……什么？你这个蠢货，缺胳膊断腿算什么，他是个发明家，有多余的神经接上义肢做梦都要笑醒……对了，替我送一束花，写上‘老朋友，早日康复’……玫瑰，当然是黑金玫瑰……我是什么暗恋学长的中学生吗？格调最重要！去TM的花语！”


    这时有电话打进来，他一边接听，一边随意地把玩着桌上一只被罩在玻璃樽中的玩偶：


    “什么？那个玩具设计师一到机场就联系律师？酸萝卜别吃！……这个忘八蛋，竟然忘恩负义！囚禁他的这一年，我好吃好喝地款待他，让他成功戒了酒，让他设计出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的巅峰之作，而且因为接受不到太多的紫外线，他的皮肤还变好了呢。我现在信守承诺，放他离开，他居然恩将仇报，还敢联系律师！马上把他抓回来，再关一个月，一个月后再放，往他的身体里植入一个窃听器，我本来不想搞这么难看，是他先破坏了我们之间的信任。如果他下次还这样冥顽不灵，就再关两个月，以此类推，直到他学会感恩和诚信为止……不行，不要伤害他！他是国际著名设计师，礼貌一点啦，记得堵嘴一定要用干净的丝绸，明白了吗？”


    挂断电话，大富翁轻舒了口气，给自己倒杯酒，掀开面具喝了一点，又放在桌上。


    这时，又一通电话打进来：


    “……什么意思？他们不愿意替我订制流水线，是价钱还是条款不满意？嗯？只是不想和我合作？呵呵呵呵，我的大名玷污了这位正直的实业家了吗？……闭嘴，你真是毫无格调！不许使用暴力，我们是什么野蛮人吗？再让我听见‘打断一条腿’这种话，我就扣掉你一年的甜食补贴……你问我怎么办？这还不简单，带他那个叛逆期的女儿去夜店玩几天，见见世面，沾点奇怪的粉末，纹几句法语脏话，然后拍一段视频给他，让这位正直的先生知道自己该多抽点时间陪女儿了……这不是绑架！要文明，文明！”


    挂断电话后，大富翁不住摇头叹息，“跟这种脑子迟钝的员工沟通，真是太累人了。”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稍作休息，大富翁又拨通一个内部电话。


    “公关部吗？那件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价钱谈妥了吗？……什么，不接受？多少钱都不接受？他是患上了什么对金钱无感的精神疾病了吗？……what？他是个正直的人？呵呵，这几个字眼听起来就像夏天到处乱飞的蟑螂一样让人讨厌……你说是蚊子？我哪知道！我又没见过这些生物，它只是个比喻而已，法克！你再查仔细点，他肯定有什么小秘密……没有，不可能！什么，真的没有？那只能说明他足够虚伪！那就让千面女王出马，扮成他的样子，制造点耸人听闻的丑闻，拍下来，交换他手上的那些素材！如果这都不行，就让死神出面吧，这是我最后的克制了！”


    放下电话，大富翁略微活动了几分钟，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视，继续看一会儿唐顿庄园，放松放松大脑，不时发出呵呵一笑。


    管家打扮的秘书敲门，得到允许后进来，她手上托着一个托盘，欠身道：“先生，新一批入职的员工名单在这里。”


    大富翁暂停节目，拿起印在棉麻纸上的名单，纸是刚刚熨过的，温柔而带有余温。


    他扫了一眼，上面写着新员工的名字、基本信息，后面附着很长的一段，是他们如何花掉那一万元的。


    大富翁公司的面试有一道终极测试：向应聘者发放一万元大富翁币，等价于一万元现金，测试内容是要求应聘者在七天之内自由使用这一万元。


    许多应聘者会对这个终极测试感到迷茫，然后努力揣摩出题人的意图，上升到道德与价值层面。比如拿着这笔钱去买书、买课充实自己；或者孝敬父母，或者捐给善慈机构等等。


    然而，所有用这种方式花钱的人，统统被淘汰，并且之后要偿还一万元现金加利息。


    至于其它的“答案”，比如买了生活必需品、交了房租、存起来、请朋友吃饭、以及没花钱和没花完钱的，一律会被判为不合格。


    只有两种人会被录用——


    一、一万元全部购买了非生活必需品，毫无计划地冲动消费。这类人内心轻盈，了解消费者的心理，会被分配到销售、设计等岗位上。


    二、将这笔钱用于短期投资，并获得了至少30%的收益。这类人胆大心细，对钱充满渴望，会被分配到管理、投资等岗位上。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要么敢花钱，要么会赚钱。


    倘若一个人拿着这一万元去赌博了，不管他输光了，还是赢了30%以上的钱，都会被录用。相反，那些深思熟虑的高材生，拼命想给面试官交一份深刻的答卷，都铩羽而归、一败涂地。


    “哦？七天之内挣了两万，不错的人才！”大富翁在名单上发现了一位奇才，称赞道。


    “先生，我有必要说明一下，这个应聘者是用一万块买了设备，策划了数起小型的电信诈骗。”


    “他长相如何？”


    “斯文败类，风流倜傥！”


    “重点培养！”大富翁满意地打个响指，然后目光落在最后一行，“等下，这一行没有对齐，看得我好难受。”


    “抱歉，因为这个女生的名字是四个字。”


    “魏曾玛丽……听上去很傻白甜。”大富翁扫了一眼她的“事迹”，“她把所有的钱都买了衣服、零食、化妆品和玩具，短短几天信用卡还倒欠了八千多块，呵，这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