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芳姐，这都是他们的手段，故意吓唬你的！”


    王强说着，将手机往桌上重重一放，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先把你吓得六神无主，你要是怕了，那不就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意？”


    李桂芳沉默着，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计算器的边缘，内心似乎在进行着一场艰难的心理斗争。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犹豫与纠结，显然，王强的话让她本就摇摆不定的心更加混乱。


    王强见她这般模样，知道有戏，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你以为签了协议就万事大吉了？今天你要是低头妥协，明天他们就能找出更多的问题来对付你，说不定还能把你送进局子里。到时候，你儿子考大学、考公务员，政审这一关可就过不去了，你这当妈的，能忍心看他前途被毁？”


    “政府不会这么做吧？”


    李桂芳的声音微微发颤，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安。


    王强的话如同重锤，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内心防线。


    “我在政府工作这么多年，什么事情不清楚？”


    王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似乎对政府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再说了，之前你带着十多户人家一起抵制拆迁，大家可都盯着你呢。你要是现在认怂，以后在这小区里还怎么抬头做人？别人不得戳着你儿子的脊梁骨骂他是‘叛徒’？”


    李桂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慌乱地问道：“那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继续带头抵制！”


    王强的手指重重地敲在玻璃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下达不容置疑的命令：“把那些同样不愿意拆的业主都发动起来，天天去社区、去信访局、去县政府反映问题。记住，法不责众！人越多，政府越不敢轻易动你，到最后补偿款自然就会往上提。”


    说到这儿，他突然凑近李桂芳，目光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有一点你可得记好了，千万别说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不然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明白，我嘴严着呢！”


    李桂芳连连点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便利店的白炽灯发出嗡嗡的声响，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神情忽明忽暗，更添几分纠结。


    门外的夜风裹挟着枯叶，不断地拍打着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也在为她内心的挣扎而叹息。


    拆还是不拆？这个问题如同乱麻一般，缠得她心乱如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


    王强离开后，便利店重新陷入寂静之中。李桂芳刚整理完货架，店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阵凉风灌了进来。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三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年轻人身材挺拔，穿着整洁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目光沉稳而坚定，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旁边两人同样是衬衣、西裤的打扮，一看就是体制内的人。


    “你们是……”


    李桂芳看着他们，眼中满是疑惑。


    “老板娘，这是咱们县的周县长，这位是政府办高主任。”


    随行的杨哲赶忙开口介绍。


    “周县长？”


    李桂芳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住，心中一惊。


    虽然她从未见过周欢，但这位年轻县长雷厉风行的名声，她早有耳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周欢竟会突然出现在自家店里。


    短暂的愣神之后，她才慌忙搬过折叠马扎，脸上堆满了局促的笑容，说道：“快坐！快坐！大热天的，喝点饮料解解渴。”


    说着，就要去拿冰柜里的饮料。


    周欢微笑着抬手婉拒：“李大姐，不用麻烦了，谢谢。”


    李桂芳停下脚步，紧张又拘谨地站在原地，双手不知所措地揪着衣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畏惧。


    “李大姐，我今天过来，还是想跟你好好聊聊拆除违章建筑的事情。”


    周欢说着，接过杨哲递过来的文件袋，从中抽出图纸，轻轻地摊在了柜台上，语气平和地说道：“李大姐，你看，你这房子属于住宅改商用，后面搭建的储物间没有经过审批手续，按照规定，这属于违建。”


    他指着图纸上的标注，耐心地继续说道：“而且这部分结构老化得很严重，遇到极端天气的话，会有很大的安全隐患。”


    李桂芳低着头，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一时沉默不语。


    周欢又翻开另一份资料，里面全是小区各处安全隐患的照片，他语重心长地接着说道：“你瞧，这些私拉电线的情况、堵塞消防通道的问题，我们都会一一解决，绝对不是针对你个人。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你要是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


    李桂芳紧紧攥着围裙，小声嘟囔道：“我就是觉得补偿给得太少了……”


    “补偿标准都是严格按照政策来的，不会多给，也不会少给。”


    周欢的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


    李桂芳还是有些不甘心，继续说道：“可是，我听说，星光小区之前有一户人家，跟我的情况差不多，政府就赔偿给了他五十万……”


    周欢微微皱起眉头，追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李桂芳顿时低下头，又不吭声了，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


    站在一旁的高世伟这时板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市场监管局查过了，你的营业执照登记地址和实际经营地不一致。税务部门核算后发现，近三年你少申报了十几万税款。”


    说到这儿，他用力敲了敲文件，正色说道：“这些问题，按照规定，都是要严肃处理的！你知道，光补税这一项，你就得补多少钱吗？”


    李桂芳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真的不懂法啊！当初办营业执照的时候，别人说这样凑合能用，我哪知道会有问题？我们家就靠着这个小卖部维持生活呢，我儿子今年上高二，马上就要读大学了，要是这个小卖部没了，还怎么供他读大学啊……”


    “你是真不懂法，还是假不懂法？”


    高世伟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质问道：“就算你以前不懂，现在也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吧！至于你儿子上大学，你要是不配合工作，一旦被严肃处理，留下案底，影响的可是你儿子的前程！到时候，你可就把他的一辈子都给毁了！”


    李桂芳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她瘫坐在凳子上，双手死死地揪住围裙，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和无助都发泄在这围裙上。


    店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过了一会儿，周欢打破了沉默，语气依旧缓和：“你要是主动配合小区的整改工作，我们可以从轻处罚。但前提是你要尽快拆除违建，签署协议。改造完后，你有优先租赁原商铺的权利，在改造期间，我们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临时摊位，尽量减少对你生活的影响。”


    李桂芳低着头，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王强说的“法不责众”和眼前周欢的劝说在她的脑中不断盘旋，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周欢和高世伟对视了一眼，高世伟心领神会，往前半步，目光紧紧锁住李桂芳，开口问道：“老板娘，你抵制拆迁这事，有没有人在背后给你支招啊？”


    李桂芳的手指猛地攥紧衣角，货架上的塑料袋被她带得簌簌作响。


    “没……没有的事儿。”


    她低下了头，声音比刚才低了八度，明显底气不足。


    高世伟紧盯着她，继续质问道：“从你突然提高补偿诉求，到联合十多户联名抵制，每一步都卡着工作节点。这些手段，可不像是你一个普通商户能想出来的。另外，你刚才说星光小区有个跟你情况类似的住户，当初得到了五十万赔偿款，这个信息，你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坦白交代，是对你最有利的选择。”


    高世伟严肃地说道：“主动配合，我们可以对你的违法行为酌情从轻处理。”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语气骤然变冷：“但你要是坚持什么都不说，一旦查实你与别有用心之人勾结，存在对抗政府的行为，那性质可就变了。到时候，别怪我们没给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