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下班，正是一天里来来回回人流量最大的时候，金萍赶在这个时候来闹，倒是会选时间。


    崔晓握着电话的手猛的一紧，眉头紧蹙。


    顿了顿，崔晓说，“让保安先看着，我马上下去。”


    她压着嗓子说完，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快步走向电梯。


    电梯间的镜子里，崔晓看见自己脸色苍白，眼底是藏不住的疲惫。


    一个孙露就够她烦的，又来了一个金萍。


    崔晓觉得，好像什么事儿都堆在一起了，心里烦躁的要命。


    很快，电梯抵达一楼。


    崔晓刚出电梯，尖锐的咒骂声就刺破了大厅的宁静。


    金萍叉着腰站在前台旁，脚边还有她带来的一个行李袋，鼓鼓囊囊被塞的满满的。此刻，金萍正对着围观的员工们哭诉，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溅，“你们评评理，我养她这么大，她现在翅膀硬了，过上好日子了，就不管我了。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有她这样白眼狼的女儿吗？”


    看热闹的围了一圈，有人认出了崔晓，悄悄让开一条路。


    金萍瞥见她，立刻像被点燃的炮仗，冲过来就要拽她的胳膊，“崔晓，你可算是出来了。”


    崔晓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周围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身上，有同情，有好奇，还有些许看好戏的意味。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这里是公司，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


    “回家说？你现在知道丢脸了，那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想什么了？崔晓，别以为先稳住我就有用。”


    金萍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嚎啕起来，“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崔秘书，表面光鲜亮丽，实则是个白眼狼。我含辛茹苦把她养大，供她上学，鼓励她来港城打拼，现在她有能耐了，就不管我这个老太婆了。”


    撒泼打滚是金萍最擅长的，崔晓早就麻木了。


    她冷冷的看着金萍，等她吆喝完了，又说，“表演结束了吗？要是结束了，就起来跟我走。”


    所有人都看着金萍，一看大家没啥反应，她停止卖惨，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随后，崔晓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径直往外走去。


    见状，金萍只能拎着地上的行李袋追上去。


    崔晓上了车，后备箱是打开的，她从后视镜里看到金萍把行李袋放进去，又绕上前坐进副驾驶。


    金萍没坐过这么好的车，摸着坐垫，“你这是真皮的吧，要几十万吧，崔晓，你给你妹妹也买一辆，她上班开着方便。”


    没有外人在，她就不演了。


    和方才完全是两个样子，崔晓握着方向盘冷笑，“没钱。”


    金萍一听，又不乐意了，“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年能赚多少钱，不就是让你给露露买辆车吗？你怎么就这么小气？”


    又是这些老生常谈，崔晓早就听够了，她一边开车一边说，“孙露让你来的？”


    金萍死不承认，“不是露露让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照顾她的。崔晓，我还听说你不但动手打露露，还和她抢男人？”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崔晓反问，“孙露和你说的话，你就这么信？”


    金萍理直气壮，“我不信露露的话，难道信你的话吗？”


    这种偏心，是崔晓从小打大早就习惯的，她心里已经激不起什么波澜了，崔晓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所以呢？你这次来是替她的打抱不平的？可是你想没想过，如果因为你闹，导致我的工作受到牵连，你想从我这里拿钱还有可能吗？”


    崔晓握着方向盘，继续说，“我告诉你，没有我，你们一家根本活不下去。真把我惹急了，别怪我连最后一点情面都不给你们。”


    金萍突然激动起来，指着崔晓的鼻子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冷血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送人。”


    送人？


    崔晓笑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她的心。


    崔晓看着金萍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自觉的心寒，“又不是没送过，说的好像自己


    多好似的。”


    那年奶奶去世，金萍不想养她，曾经把她送过人。


    可崔晓不是小孩子了，那家人养了几天，又把她送回来了。说她太大了，养不熟的。


    崔晓被退回来，金萍原本还动了卖她的想法，是崔晓提前得知惊动了警方。


    金萍害怕了，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金萍自知理亏，用音量来掩饰她的心虚，“那不是养不起你吗？给你找个好人家不比跟着我吃苦的好？你这死丫头怎么还不领情呢？我就说你是个白眼狼，你还不承认。”


    她的余光转向金萍，声音异常平静，“我倒希望，那家人没把我送回来。”


    金萍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崔晓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崔晓眼中从未有过的寒意。


    金萍哑巴了，一句话不说了。


    直到抵达崔晓的公寓，她四处张望，笑嘻嘻的样子很是满意，“房子倒是不错，露露住着也不会太辛苦。”


    张口闭口只有孙露。


    崔晓冷笑，像是没听见，回了卧室紧闭房门。


    她给莫子谦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提前回家了。


    莫子谦说没关系，等会儿来她住的公寓来找她，他坐晚上的火车去，不耽误明早上班。


    崔晓不想和金萍待在一个屋檐下，有机会出去自然是更好。


    她换了一身衣服从卧室出来，金萍正躺在沙发上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到最大，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哈哈大笑。


    见崔晓出来，金萍立马把电视机静音，“这么晚你还上哪儿去？快点去做饭，我都饿了，等会儿露露下班回来也要吃饭的。”


    崔晓换上高跟鞋，嘴角上扬，“你饿了，可以去自己做，你心疼你的女儿，更应该亲力亲为。”


    金萍立马追上去，挡在门口，“崔晓，你这个白眼狼，你这就不管我了？我可是你妈？你是要饿死我吗？”


    崔晓攥着包手指紧了紧，高跟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每一下都像踩在金萍紧绷的神经上。


    “想吃就自己做，不想吃，就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