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电话就被接听起来。


    听筒里传来崔晓清冷又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那是长期处在高压职场里沉淀下的沉稳。


    “崔晓，你之前和港城人民出版社的合同，到底是怎么谈下来的？合同要到期了，他们不想续约，我得想想办法。”


    孙露直奔主题，语气里满是不客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崔晓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郑重，“合同到期就不要续约了，律所不差这一份合同。”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孙露心里的期待。


    她皱着眉，语气比方才更冲，“崔晓，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能力不如你，在这里显示你的优越感，是吗？你怎么这么恶心啊？亏我还想请教你。”


    这哪里是请教？


    她这个妹妹心比天高，觉得所有人都不如自己。


    崔晓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孙露，我劝你放弃这份合同，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不至于害你。”


    孙露咬着后槽牙，“崔晓，你是不是就是见不得我好啊？怕我真谈成了，比你厉害？”


    这话一出，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似乎顿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崔晓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点疏离，“我早就不在律所工作了，更没必要跟你争这个。我的价值，早已不是这些可以衡量的。你要是非要去，后果自己承担。”


    孙露拔高了声音，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别说的冠冕堂皇，你不就是看见周律对我好，嫉妒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恋周律的事情？”


    一开始孙露真不知道，可在律所这么多天，多多少少也听了一些关于崔晓的事情。


    其中就有他暗恋周慕斌十一年，可周慕斌身边的女人换了无数个，都没看上过她。


    孙露抓到嘲讽她的机会，“好姐姐，你会辞职，就是周律不要你吧，所以，你也没脸在律所待下去，是不是？”


    崔晓脸色一白，握着鼠标的手下意识收紧。


    孙露的声音笑的更猖狂，“被我说中了？崔晓，你也不过如此。”


    崔晓偶的声音平静，却少了之前的耐心，“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既然你听不进去我的劝告，那就算了，人各有命，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说完，崔晓就挂了电话。


    孙露气冲冲地挂了电话，把手机摔在椅子上。


    她就不信，崔晓能做到，自己就拿不下这份合同？


    过了片刻，孙露冷静下来，找到马主编的联系方式，主动拨了过去。


    第一遍没接，接连打了三通电话，马主编才接，“你谁呀？我忙着呢，看不出来吗？”


    开口就是一顿臭骂，孙露都愣了愣。


    眼看马主编就要挂断，孙露才反应过来，忙说，“马主编，我是周律的助理，是这样的，我想和您谈谈续约的事情，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什么时候都不方便，我说了，不会续约就不会续约，别来烦我。”


    孙露的工作经验少，还没遇到过马主编这种，“马主编，请您给我一次见你的机会。您要是对我们律所不满，您可以当面和我说，若是觉得价位太高，咱们也可以再谈嘛。就算谈不成，就当是交您一个朋友。”


    孙露见马主编没有继续咆哮，趁机又说，“要不这样，您看晚上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吃个饭？”


    不知道马主编在想什么，话音一转，“也好，孙助理定地方吧。”


    孙露松了一口气，“马主编，方便我加您一个微信吗？也方便我们联系。”


    马主编不耐烦的“嗯”了一声，然后就挂了。


    孙露兴奋的不得了，心想，不用崔晓，她也能搞定马主编。


    她立马添加了马主编的联系方式，随后，开始去订餐厅。


    订餐厅不能马虎，越高档的约好。最后，孙露订了一家港城排名前三的餐厅。


    一顿饭动辄几万，稍微吃的好一点，就要几十万。


    不过孙露哪有这钱？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金萍打电话。


    孙露坐在椅子上，对金萍她是一点不客气，“妈，给我拿十万块钱。”


    金萍一愣，这咋一开口就是十万，“咋突然要这么多钱？你咋了，在港城惹事了？你可别吓妈啊。”


    孙露指尖在手机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听见金萍一连串的追问，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的不耐烦又添了几分，“妈，你问那么多干啥？我能惹啥事？就是有急用。”


    金萍拉着脸，可对这个小女儿，她也不敢像对崔晓似的趾高气昂，“有急用也得跟妈说清楚，十万不是小数目。再说，咱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上哪儿给你凑十万块钱去。”


    孙露拔高了音量，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港城的消费有多高，你不知道吗？一瓶水都要十几块钱，你给我带的那点钱早就花完了。难不成你要看我饿死？妈，我可是你和爸的亲女儿，以后可是要给你养老的。等我在港城立稳脚跟，我是要接你们过来享福的。”


    这话让金萍心动了，崔晓从小就和她不亲近，有出息指望不上她，现在能指望的就只有孙露了。


    所以，金萍对孙露才格外偏心。


    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露露呀，大城市的人心眼都多，你可千万别被人骗了。”


    孙露猛地打断母亲的话，心里的烦躁像潮水似的往上涌，“妈，你能不能别唠叨了。你就说给不给吧，不给我找别人借了。”


    “给，我待会儿就找崔晓去要钱，钱到手，我立马就转给你。”


    这么一听，孙露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了点，语气却依旧硬邦邦的，“那你快点，我着急用。”


    金萍应声，“行，我知道了。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对了，妈给你做的牛肉干吃完了吗？要不要再给你做点寄过去。”


    孙露嫌金萍絮叨，更烦了，“行了妈，别寄了，我忙着呢，凑好钱赶紧转我，挂了。”


    说完，孙露直接按下了挂断键，随手把手机扔在桌上。


    而电话那头的金萍在结束通话后，立刻便给崔晓打去电话，语气和对孙露截然相反，“给我打十万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