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可审讯室一片漆黑。


    只有头顶的白炽灯泛着幽幽的光，直直打在裴璟川的脸上，将他眼底的红血丝照得无所遁形。


    “王浩，认识吧。”


    裴璟川的视线落在主审身上，沉默了三秒，“认识，我们家的家庭医生。”


    主审拿出一份口供，“王浩指认你，是你指使他换了魏怀博平日吃的药，以至于让他的身体出现问题。”


    空气仿佛凝固了。


    裴璟川的手指蜷了蜷，他抬起头，目光撞上主审官审视的眼神，“口说无凭，拿出证据来。他一个人的口供，不足以给我定罪。”


    裴璟川一点也不怕，那种有恃无恐的嚣张让主审都黑了脸。


    随后，裴璟川唇角勾笑，身子前倾，双手搁在桌板上，“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我要等我的律师。”


    ……


    同一时间，魏弛争接到消息，铁头带着人和他来了魏家老宅。


    周管家带人出门迎接，他看到魏弛争态度和从前一样，“二少爷，您这是……”


    魏弛争走上前，一字一句，“你说呢，周管家。”


    魏弛争的动作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去调查，魏弛争就自己出现了。


    几乎裴璟川前脚刚被带走，他就到了。


    看来，这件是和魏弛争脱不了关系。


    周管家轻笑，“二少爷，我听不懂您说什么。”


    魏弛争的耐心已经耗光了，一个箭步上前，掐住了周管家的喉咙，“会叛主的狗，该死。”


    魏弛争使用了全力，周管家根本无法呼吸，眼看就要窒息的时候，魏弛争一把将他扔了出去。


    阴冷的眸子睇过去，阴森森的，魏弛争最后看了他一眼，“杀你，脏了我的手。”


    魏弛争收回目光踱步前行，就听周管家怒吼，“魏弛争，这里是魏家，是魏璟少爷的私产，你这是私闯民宅。”


    魏弛争冷笑，“你们魏璟少爷怕是自身难保呢。”


    话语间，裴璟川养的几十个雇佣兵出身的保镖把他们团团围住，周管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周管家，“二少爷，你是进不去的。”


    魏弛争目光阴鸷，“呵，未必吧。”


    下一秒，铁头的人就和这些人打了起来，魏弛争也加入其中，以最快的速度杀出一条路来。


    周管家急了，“拦住他，快拦住他。”


    魏弛争的身手可不是他们能比的，三两下就把拦住他的人制服。


    眼看着魏弛争冲出重围，周管家只能亲自上阵，他追上魏弛争的步子，就在匕首即将刺入魏弛争的身体，他先一步预判了周管家的动作。


    他一把捏住周管家的手腕，直接拧断了手臂。


    周管家疼的哀嚎，跌跌撞撞砸在了墙上，魏弛争都没多看他一眼，走得飞快。


    只见，魏弛争一脚踹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病入膏肓的魏怀博。


    许是听见楼下的骚动声，魏怀博奋力爬下床，他现在整个就是趴在地上的。


    见状，魏弛争第一时间来到魏怀博身旁搀扶起来。


    明明上次见面还能有力气骂他，可眼前的魏怀博骨瘦如柴，双眼凹陷，早不复之前的模样。


    魏怀博唇瓣干瘪，看见魏弛争的瞬间老泪纵横，“阿争……”


    许是激动，许是后悔。


    魏弛争脸色一沉，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我先带你离开。”


    魏怀博的腿走不了，魏弛争只能背着他。


    走出卧室，周管家还在门外，他死死地盯着魏弛争，“你不能带他走。”


    魏弛争毫不留情面，抬脚踹上他的胸口，然后一步踩住周管家的膝盖用力的碾压，“养不熟的白眼狼。”


    周管家哀嚎，一声比一声惨烈，直到听到“咔嚓”一声，他的腿彻底断裂。


    ……


    两个小时后，魏弛争站在病房外，面色沉重。


    铁头走过来，“二爷，老爷子说要见你。”


    魏弛争双手插兜，“嗯。”


    只不过，他迟迟没动静。


    良久，铁头沉了一口气，“二爷，我知道您心情不好，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医生的话魏弛争记忆犹新。


    魏怀博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没有治疗的必要，若是强行治疗，只是给病人平添不必要的痛苦。


    缓缓的，魏弛争抬脚走进病房。


    病房的消毒水味比走廊里更浓烈，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重，压得人胸口发闷。


    只见，魏怀博躺在病床上，脸颊凹陷得厉害，连呼吸都带着微弱的起伏，像是随时会中断的烛火。


    魏弛争走到病床边，脚步放得极轻，轻到自己都能听见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跳动声。


    他习惯性地想把手插进兜里，指节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魏怀博气若游丝，“阿争。”


    他费力地看向魏弛争，目光浑浊，嘴角似乎想牵起一个弧度，却只牵动了脸上松弛的皮肤，显得格外无力。


    魏弛争沉着脸靠近，没说话。


    这是他们父子俩难得一见的和谐场面，没有争锋相对，没有歇斯底里。


    魏怀博忽然开口，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阿争，我的身体情况，我很清楚，周管家都和我说了，我应该快死了吧。”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魏弛争身上，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呵，我在商场打拼一生，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被亲人背叛，最信任的人背叛。


    从头开始回望自己的一辈子，魏怀博突然觉得这一生就像是一场笑话。


    魏怀博自嘲，“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引狼入室，把最亲的人亲手推出去，害的自己不得善终。


    这不是就是报应吗？


    “的确是报应。”魏弛争猛地抬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魏怀博眼神涌着情绪，最后化为一声叹息，“阿争，我知道你一直因为你妈妈的事情怨我，可我始终不觉得对不起她。我娶她为妻，给她魏夫人的名分，我帮助她的娘家，给了他们一家跨越阶级的机会。或许你会说，是我强迫她嫁给我的，她明明有爱人。但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真心爱她，与其说是我分开了他们，倒不如说是那个男人选择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