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风雪骤然加大，探照灯的光柱被撕成碎片，勉强照亮前方十米内的冰原。


    那些被奇人利爪犁出的深沟在雪地里蜿蜒，像巨大的蓝色血管，瓦西里队员们的血迹已经冻成暗紫色，嵌在冰缝里如同某种绝望的图腾。


    威廉姆斯抱着金属箱，金发上的冰晶融化又冻结，在侧脸形成细小的冰柱。


    她偶尔会看向窗外，蓝眼睛里映着冰原的荒芜，每当履带碾过凸起的冰脊，箱体表面的蓝光就会微弱闪烁。


    “还有十五公里。”陈默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见陈默的指尖划过战术平板，热成像图上没有任何友军信号，只有后方五公里处，三个跳动的红点仍在固执地追来。


    瓦西里突然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像被卡住的齿轮。


    “十五公里...伊万他们要是还活着，能喝光三瓶伏特加...”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想起伊万最后塞进他手里的半瓶酒，现在还在车斗里滚来滚去，瓶身沾着蓝色的血。


    萧峰踩下油门，履带车猛地一震，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


    他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红点，知道奇人正在减速，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在积蓄力量。


    冰原上的每一次停顿，都可能是最后的喘息。


    这些奇人更愿意积蓄力量，然后达成一击毙命的情况。


    所以林凡不敢掉以轻心。


    只能是让萧峰加快速度离开这里。


    “把所有加热包都打开。”林凡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金属的冷硬。


    队员们麻木地执行命令，加热包撕开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温热的气流驱散了些许寒意，却暖不了任何人的心脏。


    这场所谓的围剿行动，外置位的损失林凡不清楚。


    但光是他们这边，汇合后四十个人左右的团队，一下子就剩下了十个。


    三十条人命啊！


    三十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


    就因为汉森一句话，一个命令，他们就这样死在那些怪物的手中。


    死在那片寂静的雪原里。


    车窗外，一道极光突然划破夜空，绿色的光带在风雪中舞动，映照着冰原上散落的装备残骸。


    一只冻僵的手套，半截断裂的冰镐，还有瓦西里队员们遗落的圣乔治十字勋章，在极光下闪着惨淡的光。


    没有人惊叹这自然奇观，只有威廉姆斯的金属箱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蜂鸣。


    林凡瞥了她一眼，看见她正用指尖摩挲着箱体上的刻痕，此刻在极光下泛着幽幽蓝光。


    “快到了。”萧峰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基地轮廓，探照灯的光柱在风雪中顽强地挺立。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希望的灯塔，只是另一个更大的囚笼。


    把他们困死在南极的囚笼。


    这一趟回来，林凡的革职是不可避免的了。


    瓦西里估计也得被扣帽子。


    威廉姆斯的下场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是，没错。


    林凡顶了汉森是爽了，公然违令一时爽。


    可事后呢？


    事后要怎么办？


    只能说，林凡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在自己面前死了三十个人后还要继续用人命去填。


    所以他必须得站出来。


    否则谁也不知道这一趟出去，这个所谓的极地绞杀军团，还能够剩下多少人。


    履带车碾过基地的警戒线时，轮胎压碎了冰层上的血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车内依旧死寂，只有瓦西里压抑的啜泣声，像风雪一样，无声地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与车外冰天雪地的绝望，融为一体。


    履带车碾过基地警戒线时，底盘传感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安检口的辐射检测仪指针疯狂转动，红灯闪烁的频率如同濒死的心跳。


    “辐射值超标三倍。”安检兵的声音在面罩后发颤，他举起消毒喷枪，蓝色雾气喷在众人身上发出滋滋声响，“林队长，您...”


    “闭嘴。”林凡推开安检人员后冷声的打断了他。


    战术靴碾过消毒池里的冰块。


    瓦西里跟在身后，左腿的灼伤渗出蓝色液体，在洁白的消毒垫上留下一串血脚印。


    一手扶着腰侧的伤口，那里的防寒服被奇人利爪划开，露出皮下隐约可见的冰晶。


    基地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通风系统发出哮喘般的嗡鸣。


    路过医疗室时，林凡看见里面躺满了伤员，毛熊战士的呻吟声与仪器的滴答声交织成绝望的旋律。


    瓦西里突然停下脚步，盯着玻璃门后一具覆盖白布的尸体。


    “别看了。”林凡拽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对方小臂上暴起的青筋，“走吧。”


    看着瓦西里这样，林凡也不好说些什么。


    瓦西里看了一会儿，随后沉闷的点了点头。


    跟着林凡等人沉默地走进他们宿舍。


    林凡等人陆陆续续的去洗了个澡，这会儿汉森的车队也回来了。


    大概在林凡等人回来后的两个小时内吧，大部队就陆陆续续回到了极地一号。


    林凡众人希望在后，伏特加酒瓶在桌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瓦西里第一个灌下大半瓶，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在伤口处响起声音。


    “三十三个人。”瓦西里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汉森那个狗娘养的，居然让我们拿燃烧瓶去对付完全体奇人...”


    “那些东西我们以前见都没见过啊！”


    “三米高！三米啊！那身形打我们跟打小孩似的！”


    “更别提他们那恐怖的身体素质了。”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跟他们打啊？”


    萧峰沉默着，随后摔碎了手里的杯子，玻璃碴混着酒精溅在林凡靴底。


    “老大，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萧峰说着，指着窗外汉森车队归来的灯光，“那些混蛋回来时，车上连血迹都没有！”


    “咱们呢？”


    “忙前忙后累的半死，瓦西里这边损失了三十多个人。”


    “结果就落得个这种下场？”


    “这算什么？”


    “把我们当霓虹人整？”


    林凡没说话，只是盯着桌上跳动的酒精炉。


    火焰映在他瞳孔里，让人捉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说实话，林凡很难过。


    他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快就死了三十多个人。


    早些年他在国内的时候，还真就没经历过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