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烈冷哼一声，也不多言，转身便在前面带路。


    众人跟着他们，穿过谷口，进入山谷内部。


    山谷远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广阔，其中修建着不少风格粗犷的建筑，更深处则是一个个灵气盎然的洞府。


    然而，虎烈和金不归却将众人引向了山谷边缘一处最为偏僻、简陋的区域。


    这里只有寥寥十几间用粗糙巨石随意垒砌而成的小屋，屋顶甚至能看到缝隙，门窗歪斜，里面除了光秃秃的石床和石桌，空无一物，连最基础的聚灵阵法都没有，贫瘠得如同苦役的居所。


    反观不远处，那些属于妖族年轻天骄的洞府，却是雕梁画栋，镶嵌着各色宝石，洞口灵气氤氲，几乎凝成了雾霭，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嬉笑与丝竹之声。


    两相对比，差距何止云泥！


    “这就是你们妖族的待客之道？”牧山第一个忍不住，皱紧眉头，指着不远处那些华丽的洞府，声音带着怒意，“我们是人族使团，是来商议合作，共抗魔族的！不是来你们这里乞讨的！”


    虎烈闻言，猛地转过身，脸上横肉抖动，冷笑道：“人族就是娇气！有石屋住就不错了！想想你们人族，当年我妖族儿郎进入你们地盘时，面对的是什么？是刀剑，是陷阱，是剥皮抽筋！你们那时候，可没跟我们讲过什么待客之道。”


    这话如同火星溅入油锅，瞬间点燃了人族天骄们的怒火。


    一位叶氏帝族的天骄立刻踏前一步，怒声道：“那都是陈年旧账了！如今魔族入侵，势大难挡，乃是两族共同的心腹大患！你们还揪着旧怨不放？再说了，你们妖族吞噬我人族先辈，难道还少了？”


    金不归嗤笑一声，竖瞳中寒光闪烁，反驳道：“哼，陈年旧账？血仇岂是时间能够磨灭的？今日让你们住这石屋，已是看在合作、看在王长老的面子上，格外开恩！再敢多言，不如滚出十万大山！”


    青玲珑在一旁掩嘴轻笑，声音带着煽风点火的意味：“哎呀，金兄，虎兄，息怒息怒。人族嘛，向来习惯了占据肥美之地，稍微受点委屈就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秦牧眼神微冷，正欲站出来说话。


    一只修长的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君自在。


    君自在对他微微摇头，随即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虎烈、金不归和青玲珑，他周身那入圣境四重的气息并未完全爆发，却自然而然地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几名妖族天骄的脸色微微凝重了些。


    “几位少主。”君自在的声音清冷而平稳，“我们人族使团此次前来，是带着诚意，为了两族共同的生存大计。可诸位连最基础的尊重都不愿给予，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还是说……人族与妖族能否合作，这关乎东玄域未来命运的大事，由你们几个的性子说了算？”


    这话问得极重，直接将问题的性质拔高到了两族战略层面，暗示虎烈等人的行为是在破坏合作大局。


    虎烈、金不归脸色一变，想要反驳，却又一时语塞。


    他们虽然地位尊崇，但确实还代表不了整个妖族的意志。


    青玲珑眼珠一转，立刻笑着打圆场：“哎呀呀，君道友言重了，言重了！都是误会，误会嘛！”


    她故作嗔怪地瞪了虎烈和金不归一眼，“虎哥哥，金哥哥，你们也是，怎么能如此怠慢客人呢？”


    她转向君自在和人族众人，笑容甜美：“这石屋确实简陋了些，委屈各位了。我这就去向上面的长老们申请，看看能不能给各位换几间好点的屋子。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我们两族刚刚开始的和气嘛！”


    她这话看似在调解，实则轻描淡写地将对方的刁难说成是小事，把己方的据理力争说成是伤和气。


    君自在深深看了青玲珑一眼，没有再多言。


    对方既然已经找了个台阶下，己方若再紧逼，反而显得气量狭小。


    他淡淡点头：“那便有劳青鸾公主了。”


    最终，在青玲珑看似调解，实则绵里藏针的周旋下，这场风波暂时平息。


    众人虽然心中不忿，但也只能暂时忍耐，各自寻了石屋住下。


    ……


    夜晚，妖族为招待人族使团，在山谷中央的一处露天广场设下了宴席。


    广场四周点燃了篝火。


    中央摆放着两张长桌，泾渭分明。


    人族这边的长桌上，只有寥寥几盘烤得焦黑、甚至还能看到血丝的低阶妖兽肉，旁边放着几篮干瘪酸涩的野果，连像样的酒水都没有，只有几坛浑浊不堪、带着异味的所谓“果酿”。


    而反观妖族那边的长桌，却是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珍稀食材：烤得金黄流油的灵鹿肉、晶莹剔透的紫晶葡萄、灵气扑鼻的百草羹，甚至还有一壶壶散发着浓郁月华灵气、酒香四溢的“月华酒”！


    这待遇差距，比先前的住宿安排更加赤裸和羞辱！


    “怎么？人族的朋友，不敢吃生肉吗？”


    虎烈抓起一块还带着鲜血、散发着腥气的灵熊后腿肉，大口撕咬咀嚼，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故意咂咂嘴，挑衅地看着人族这边。


    “当年你们人族猎杀我妖族先辈，剥皮食肉时，可一点都没手软，也没见你们嫌生啊！现在倒装起斯文来了？”


    叶氏帝族天骄气得脸色发白，霍然起身，指着那焦黑的肉块和酸涩野果：“岂有此理！饭桌之上，岂能与战场厮杀混为一谈！你们故意用这等生冷腥臊之物招待，这就是你们妖族的诚意吗？”


    金不归优雅地端起一杯月华酒，轻轻摇晃，语气轻蔑无比。


    “连这点血食都不敢下咽，还敢大言不惭，说要与我妖族并肩，一同抗击凶残暴戾的魔族？我看你们人族，骨子里就是懦弱，只会躲在厚厚的城墙后面，靠着丹药堆砌修为的废物罢了！”


    “你说什么！”


    “放肆！”


    这话如同尖刀，彻底刺穿了众人族天骄的忍耐底线，就连牧山也猛地一拍桌子，就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