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为了照顾大孙的面子，已经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不仅亲自过来说和，还把姿态放的很低。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一个目的。


    让秦牧给朝廷个台阶，去太子妃那边刷一下脸，让朝廷对天下人有个交代。


    毕竟，大明一直标榜的是以孝治国，孝道之于大明，比之大明律都不遑多让。


    若是孝道有亏，哪怕老朱贵为皇帝，也只能徒呼奈何。


    然而，老朱废了这么大的劲，如此低姿态的跟秦牧商量，竟然被这鳖孙给拒绝了……


    可想而知，老朱的心里有多愤怒。


    老朱掀了桌子，爆发一阵恶龙咆哮，本以为秦牧会害怕，会赶紧来劝他。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厮竟然一脸的思索状！


    “要是您老实在想养老，也不是不能搞个玄武门之变……”


    秦牧在说完这句话后，屋里屋外传来一阵噗通噗通声。


    二虎和他带来的锦衣卫，直接吓得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在门外蹲着的蓝禾等人，也吓得跪倒在地。


    二虎更是恨不得将秦牧的嘴给堵上，这厮咋啥话都敢说啊！


    他不知道这是要命的话吗？


    老朱听到秦牧的这番话，直接给气傻了，连生气都忘了。


    他甚至忘了自己来干啥来着……


    “逆孙，你刚刚说啥？”


    “我说……”


    秦牧刚说一半，就被二虎扑上来给捂住了嘴。


    “少主别说了……”


    “唔……”


    老朱淡淡的捡起角落里的大棒，随即狞笑着走向秦牧。


    二虎见状赶忙松开手，然后好心的推秦牧一把。


    秦牧见状哪还敢待在原地啊，赶忙撒腿就跑。


    一边跑，一边忍不住抱怨。


    “您老是不是玩不起！”


    “不是您老说想当太上皇养老的么……”


    “逆孙！”


    “你还敢说！”


    “今天不打死你，咱跟你姓！”


    老朱刚追出小院，就发现秦牧没影了。


    朱元璋看着空旷的街道愤怒的咆哮几声，随即拄着大棒坐在秦牧小院的门口，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然而，等了足足两刻钟，秦牧都没个人影，老朱也渐渐乏了。


    他也不回宫，直接躺到秦牧的卧室呼呼大睡起来。


    若论宽敞度，十个秦牧的小院，也比不上宫里的一座宫殿。


    可若论舒适度，他宫里的龙床也比不过秦牧这里。


    秦牧卧室的床既有弹性，又不想棉花鹅绒那般软绵绵，是那种挺阔的回弹，躺上去甭提多舒服了。


    最难得的是，这厮的床竟然能自己加热！


    只要把床头的那开关一开，不多时被窝就暖烘烘的。


    老朱躺在秦牧卧室的大床上，没多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在老朱睡过去没多久，秦牧就蹑手蹑脚的钻了进来。


    秦牧站在老朱的床头，见这老头睡着了，手里还紧紧的攥着棍子，可见这老头还真生气了。


    秦牧轻手轻脚走上前，掰开老朱的手指，从他手上拿下棍子，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去。


    就在秦牧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殊不知，在其转身的刹那，床上的老头就已经睁开了双眼，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又再次眯缝起来。


    秦牧回到堂屋，跟二虎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闲聊。


    “虎叔，行宫那边明天开工，你抽空帮我盯一下。”


    “好说！”


    “不过秦少主，你还是给陛下服个软吧，卑职跟着陛下这么多年，还没见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呢……”


    秦牧闻言摇了摇头道。


    “这个软不能服！”


    “那吕氏我见过，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要是敢亲自上门，你信不信她敢把衣服扯开，诬陷我调戏她？”


    “这……”


    二虎听到秦牧这般说，也不好再劝。


    他虽然不在管着锦衣卫，但锦衣卫全是他的徒子徒孙，很多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皇太孙说的没错，这太子妃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管是管理东宫的下人，还是拉拢一些权贵的夫人，都是颇有一番手腕的。


    只是皇太孙跟皇爷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啊，万一被人钻了空子，影响了这爷孙的感情咋办？


    “秦少主，要不让陛下将太子妃叫到宫里，让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她行个礼中不？”


    “这样啊……”


    秦牧略微思索了下问道。


    “不用下跪吧？”


    “今天我跟虎叔说个实话，我从小就不愿意下跪，别说跪那个女人，就是让我跪接圣旨我都烦。”


    老朱躲在卧室门口，听到这话气得一口龙牙都要咬碎了。


    这鳖孙还真是天生反骨，连咱的圣旨都不想跪接！


    二虎听到秦牧这话，也是颇感头疼，用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


    “应该不用跪吧？”


    “我估摸着，给太子妃鞠个躬，管她叫一声母妃也就罢了……”


    秦牧一听这话直接就炸了。


    “啥？”


    “还要让我管她叫母妃！”


    “我呸！”


    “我美得她大鼻泡泡吧！”


    “这事门都没有，我顶多远远的给他鞠一躬，算是感谢她没把小熥熥养死的恩情了。”


    “至于别的免谈！”


    老朱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哗啦一下推开门，从东厢房的卧室走了出来。


    秦牧一见这老朱头醒了，吓得一边站起来，一边拿坐垫当盾牌挡在身前。


    老朱见他这般样子，当真又气又笑。


    还以为这鳖孙什么都不怕呢，这不是也怕咱的板子么？


    哼哼！


    二虎一见皇爷醒了，赶忙灰溜溜的溜出去。


    “二虎，把们给咱看好了，千万别让某个鳖孙给咱跑喽！”


    二虎硬着头皮答应一声，然后悻悻的关上门。


    他现在就祈祷一件事，那就是秦少主可千万别还手啊！


    要是给皇爷打坏了，那他可真成不孝之孙了！


    秦牧见二虎出去了，脸上立马堆出笑脸。


    “皇爷爷睡醒啦？”


    “我家的床睡着舒服吧？”


    “要不孙儿明天给您宫里也送一套？”


    老朱冷哼一声，气呼呼的做到椅子上，随即朝着秦牧招招手。


    “别躲墙角了，过来陪咱坐下唠唠嗑！”


    “哦！”


    秦牧见老朱消气了，这才挪挪蹭蹭的挪到椅子前坐下。


    老朱见秦牧坐好，叹了口气说道。


    “大孙，你是不是对吕氏有啥误会？”


    “吕氏那孩子人品还是不错的，这些年抚育皇孙也算有功。”


    “虽说有点妇人的小心思，但大体上也还过得去，说一句贤明也不过分。”


    秦牧闻言不由冷笑一声。


    “贤明吗？”


    “皇爷爷，我就问你一件事，为何我生母常氏当太子妃的时候，她吕氏能生下朱允炆，东宫其她侧妃也多有身孕。”


    “可为何常氏当了太子妃后，东宫的其她妃子就再也没生过孩子呢？”


    “这是我爹身体不行了，还是东宫的其她侧妃不努力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只要您老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您就算让我跪地上给她磕几个，我也捏鼻子认了！”


    老朱一听这话，脑瓜子“嗡”的一声。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认为吕氏给朱家生了三个皇孙，劳苦功高……


    可刚刚经过秦牧一提醒，他心里顿时产生一股寒意。


    他那些年，没少往东宫送女人，都是年轻力壮屁股大，好生养的女子。


    可为何东宫诞生的皇孙却一直不多呢？


    “大孙，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秦牧听见老朱问他，赶忙摇了摇头。


    “皇爷爷，这事我可不敢居功，是以前朱允熥跟我说的，是允熥这孩子发现的这个问题！”


    “而且，朱允熥跟我说了好多，说他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


    “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去为弟弟报仇，已经有点说不过去了。如果再认那个女人当娘，那我还有和脸面去坟前拜祭生母？”


    “所以，您老就别拿这事恶心我了。”


    老朱听到最后一句，心里腾地生气一阵火气，抽冷子就抽了秦牧一下。


    “你个鳖孙就是欠打！”


    “咱是为你好，到了你嘴里竟成恶心了！”


    “明儿早点去宫里报道！”


    老朱说完这句话，就起身推开房门，踢了一脚坐在门口的二虎说道。


    “备车回宫！”


    “哦！”


    二虎闻言，朝着秦牧眨了眨眼，见秦牧朝他点点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不多时，老朱坐着马车回到皇宫，第一时间就叫来了锦衣卫，让他们将东宫的所有宫女和太监，全都给抓了起来。


    又派人去东宫，找出太子生前临幸妃子的档案，以及这些年东宫所有的太医诊治记录，以及药物进出记录。


    现在他最为恼恨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太子下葬的时候，所有没有子嗣的妃子全都殉葬了。


    否则他只需要将太子临幸过的妃子叫到宫里，询问一番就可知道真相。


    几个时辰后，锦衣卫送来东宫一干宫女和太监的口供。


    老朱看过之后，直接将其撕成碎片，并严令锦衣卫不许透漏半句！


    老朱打发走锦衣卫后，在寝宫里噼里啪啦的摔了一通，随后跑到太庙里，抱着太子朱标和太子妃常氏的牌位，哭了一整宿。


    “标儿！”


    “常英子！”


    “咱糊涂啊！”


    “咱对不起你们俩呀！”


    “竟然还不如个孩子看的通透，呜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