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声辗转反侧想了一夜，也没有得出结论。


    或许有结论，他却不敢认，于是想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祁声顶着两个黑眼圈，开店时间也推迟了两个小时。


    春心萌动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尤其是在他这么尴尬的年纪，缺少了直白的勇气，却又还会向往。


    祁声简直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只能躲在厨房不停地切菜，用这种方式忘记昨夜的种种。


    【Yun：我醒了声声。】


    【Yun：你在工作了吗？】


    口袋里属于那个人的特殊提示音又响了起来，祁声无法抗拒，拿抹布擦干净手，赶紧掏出来回复。


    【声声：嗯，我在店里了。】


    【Yun：你怎么从来都不给我发消息？】


    【声声：我不知道你几点起，怕打扰你。】


    【Yun：我们俱乐部今天要去春游。】


    祁声找了把凳子，坐下来认真的回复。


    【声声：出去玩要注意安全。】


    【Yun：我给你拍照片。】


    祁声看到这句话，呼吸又变得急促，他打了删，删了打，还是没问出那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为什么要发消息，为什么要拍照片……


    【Yun：晚上还一起打游戏吗？】


    【声声：当然啦，我等你回来，郊游愉快。】


    祁声发完这条信息，感觉用了自己全部的勇气。


    他切的更卖力了。


    哪怕一直逃避，可贺允还是帮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对贺允，是那样的心思，可贺允呢？


    是拿自己当成一个聊的来的粉丝，还是问……


    祁声不敢深想，可又有了盼头，营业时间转瞬即逝，他把店钥匙交给阿姨，自己先骑车赶回了家。


    祁声开着电脑，在语音房间里静静地等贺允联系他，无聊地刷着微博上有关于贺允的消息。


    晨光两个小时前分享一条动态，视频里贺允站在烤炉前，戴着墨镜，穿着宽大的黑色背心，整个人看上去野性又英俊。


    评论区全是粉丝的夸夸。


    祁声把画面里贺允单独截出来，点了收藏。


    贺允的信息也从顶上弹了出来。


    【Yun：晚上我打不了游戏了，教练非让我们去唱歌。】


    【声声：没关系，下次有机会。】


    【Yun：我可以唱歌给你听。】


    祁声还没来得及失落，就看到这条信息，整个人愣在椅子上。


    【Yun：不理我，生气了吗？】


    【声声：我太惊喜了，等你唱给我听~】


    十几分钟后，祁声收到一个模糊又晃眼的视频。


    画面里光线灰暗，却有些五颜六色的灯飘来飘去。镜头晃了片刻后，对准了坐在麦架前的青年。


    贺允似乎是喝过酒，模糊的镜尽管看不真切，脸颊却有了淡淡的红，眼神也直勾勾地望着镜头。


    他朝镜头招了招手。


    “我只唱这一首……”


    贺允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握着麦架，低沉地声音随着伴奏流淌，温柔地大提琴让画面里的人和歌声都蒙上一层缱绻又缠绵的湿度。


    歌曲的最后，勾人的尾调没有唱完，拍摄者不解风情的终止了拍摄。


    祁声独自躲在房间里，关着灯，将这个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被拉入贺允深情地独白中，仿佛此刻就在他身边，难以自拔。


    祁声第十几遍播放这段音乐。


    他觉得贺允不是在唱歌，而是在他的心房开了一枪，命中了他最后的防线。


    喜欢贺允。


    祁声焦躁地抓着发根，不知道这一次又该如何自救。


    哪怕再怎么逃避，他还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跟自己无比遥远的人。


    【声声：好好听，我听了好多遍。】


    屏幕那头没有人回复，祁声松了口气，紧接着，视频电话却被拨了过来。


    视频！


    还沉醉在音乐的人瞬间清醒，他慌乱地点了拒接。


    【祁声：我已经睡下了……不太方便……】


    【Yun：那你关掉。】


    祁声还没来看懂这句话的意思，视频邀请再次弹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关闭摄像头，这才点了接通。


    背景是城市霓虹，虚化的光点在贺允身后闪烁，贺允靠在围栏上，举着手机，冲祁声笑着。


    祁声心脏漏了一拍，卷进被子里，磕磕巴巴地问，“你们结束了吗？”


    “还没有，想出来吹吹风，怎么二十分钟都不理我？”


    “你唱的歌……很好听，我刚刚一直在听呢。”


    祁声偷偷拿手机截图，夜风里醉酒的贺允，有种说不出的潇洒和魅力，是平日见不到的。


    “喜欢吗？”


    “喜欢。”


    “我也喜欢。”贺允把手机挪近了，近到祁声可以看到他眼底的倒影，“我也喜欢你，声声。”


    “你愿意跟我相处试试么？”


    贺允说完，认真到看着镜头，等待对方的答案。


    可被告白的人似乎是吓傻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慌乱间，他听见祁声那边发出了很多动静。


    “听到了吗，声声。”


    再一次确认，话音刚落，视频被人挂断了。


    祁声落荒而逃。


    他逃进洗手间，拿凉水洗了把脸，又拍了拍脸颊，看着镜子里的脸快红成一块点燃的炭，慢慢燃到了脖颈。


    【吓到了吗声声。】


    祁声压根不敢回复。


    贺允说喜欢他！


    没搞错吧……


    他们明明才刚认识不久，贺允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就说喜欢他。


    祁声既期待，又害怕。


    他现在要做的，是告诉贺允自己是个男人。


    可……


    祁声舍不得。


    他怕自己开了口，那个还对着镜头深情说喜欢他的青年，会转身离开。


    他们这样，其实是算网恋吧？


    祁声明白，网恋在游戏里是再寻常不过的，陪伴产生暧昧，暧昧久了就隔着屏幕变成了“恋爱”。


    这样的恋爱，不够正式，也没有结果，只是排列寂寞的糖水，用来填补内心的空虚。


    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点头。


    可他又实在找不出任何拒绝贺允的理由和勇气。


    拒绝贺允……那他才是真病了……


    祁声乐观地想，贺允从来没有问过他性别长相，或许根本就不在乎。


    或许喜欢，也只是青年短暂的取乐。


    祁声明白一切的利弊和道德道理，却像被潘多拉的魔盒所诱惑。


    他明白，他没有办法拒绝贺允，拒绝这样梦寐以求的诱惑。


    【Yun：我讲的太冲动了，声声，你可以慢慢考虑。】


    【声声：你是不是喝多了？】祁声小心翼翼地问。


    他怕这是一扬覆水难收的误会。


    【Yun：没有喝多，你不相信，我再问你一次。】


    祁声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Yun：我喜欢你声声，做我老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