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韩非子见面之后，李牧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他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就好像……


    曾经的信仰在悄无声息中崩塌，所有的认知也被硬生生篡改……他开始痛恨自己太过软弱，以至于被陈沐抓到把柄！


    还有，如果他早一点察觉到赵王的心思，及时和对方建立足够的信任，那赵国还会灭亡吗？


    无数的问题，就像是一个个诅咒，折磨的李牧夜不能寐，又无从诉说。


    直到那一天，赵国灭亡的消息传来。


    “公子！”


    秦王宫内，阿珂捏着暗卫传来的消息，好奇道：“李牧将军今天又喝醉了，还对着赵国的方向捶胸顿足，如果不是侍卫们发现的及时，也许他就……要不您去劝劝他？”


    “去了也没用！”


    陈沐摇头：“他自己非要把一切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别人能有什么办法？”


    “放心吧，赵王已经被王翦抓过来了，到时候李牧就会明白自己效忠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


    “还有，以后不准叫我公子，要叫我秦王大人！”


    “知道啦知道啦！”


    阿珂掩口轻笑，忽然感觉自家这位公子格外的诱人。


    蓦然中。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脑海中蹦出来……大王已经十五六岁了，可到现在也没有迎娶妃子！


    要不然，她主动一点？


    “安静点！”


    陈沐敲了敲阿珂的脑袋：“下次密谋的时候记得别说出口……”


    “疼！”


    阿珂捂着脑袋，眼中却尽是笑意。


    翻看了一会各种消息，陈沐招来一位秦国上卿。


    “微臣王绾，拜见大王！”


    “无需多礼！”


    陈沐抬了抬手，直接问道：“王先生，你是主管郡县之事的，内阁那边怎么处置赵、韩两家之地？”


    “已经划分完毕！”


    王绾躬身道：“韩国国土狭小，已设置颍川郡，郡守人选与相应官员均已挑选完毕，只等大王一声令下，便可立刻执行！”


    “可！”


    陈沐点头：“赵国那边也尽快施行……各地法律可先遵循旧制，无需强行更改！”


    “这……”


    王绾微微一愣，惊道：“只行郡县不改法律？大王这是要继续封赏各地？”


    “此事万万不可啊！”


    “若如周天子那般四处封赏土地，难保千百年后我大秦也会像今日这般四分五裂……届时赢氏子孙同室操戈，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


    “不是封赏！”


    陈沐并未过多解释：“行了，这件事回头我会跟李斯交代，你只管处理好郡县之事便可！”


    很快。


    李斯脚步匆匆进入大殿。


    三拜九叩之后，他才急急问道：“大王，我听王绾先生说赵韩之地只置郡县不改法律……若这般的话，这两地岂不是要成为我大秦的国中之国？”


    “急什么？”


    陈沐摇头：“回头你把赵、韩两家掌管律法之人都找出来，让他们对照大秦律法找出共同点，此法无需太过清晰，只需写明主要条款！”


    “如杀人者当偿命，辱人者需流放，或偷盗者需杖责……”


    “……”


    愣了愣，李斯瞬间明白过来。


    大王这是怕赵韩两国暂时无法适应大秦律法，故而先推出一个公约？


    毕竟很多法律条款各国都差不多，只是惩罚程度有所不同。


    “切记不可繁琐！”


    陈沐补充道：“只需简单直接即可！”


    “寡人已经将此命名为宪法。未来吞灭六国之后，皆可照此例推行！”


    “遵命！”


    李斯连忙行礼，面色怪异的走出大殿。


    他有些怀疑自家的君王到底是不是神仙转世，否则他的脑子为什么这么好使？


    事实上……


    秦国先前吞下的列国土地，其实都已经发生过法律和民众起冲突的事情。


    而现在，就算大秦一口气吞掉六国，六国民众的生活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该遵守的法律还要遵守，只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改变而已。


    如此一来，各种律法的推行就会变得极为简单，各地民众的反抗意识也会被大幅度削弱。


    为了保险起见，李斯特意去了趟大秦书院，请教了师兄韩非子。


    当得知陈沐的做法后，韩非子很是高兴的拉着李斯喝了一场大酒，次日便兴冲冲的开课授徒。


    另一头。


    李牧也很快见到了被王翦抓回咸阳的赵王。


    “将军！”


    赵悼襄王面带懊恼：“悔不该听信谗言，是孤害了将军，害了赵国啊！”


    “大王！”


    李牧泪流满面，只感觉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烟消云散。


    一番哭诉，君臣二人最终陷入沉默。


    “大王！”


    “我赵国……真的再无复国的可能了？”


    李牧面带苦涩：“魏国呢？楚国呢？我记得那位信陵君魏无忌不是一直主张合纵伐秦……他怎么……”


    “别提魏国了！”


    赵王一脸无语：“秦王给了他们分了十座城，燕、魏两家便欢天喜地的抛弃了咱们！”


    “这些目光短浅的鼠辈，我赵国尚且无法抵挡秦国军队，他们两个小国难道不怕被吞掉吗？”


    “……”


    李牧顿时哑然。


    这一刻，他心中最后一点幻想也彻底破灭。


    赵国输了，输的很彻底！


    “大王！”


    李牧忍不住看向赵王，担忧道：“秦王可曾说过要如何待您？”


    “说了！”


    赵王叹道：“他们说灭了六国之后，会在海外为列国王室寻一块地，届时可由我们自行选择去留！”


    “留下来的，就要做秦国的臣子，所以我想……”


    “将军，你会帮我的吧！”


    “我……”


    李牧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了赵国的人民，没了生他养他的那块土地，即便重新创建一个赵国……可那还是赵国吗？


    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住处后，李牧很快听到了《宪法》的消息。


    无言中，他又一次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次日一大早。


    陈沐在秦王宫内见到了李牧。


    “王上！”


    李牧微微低头，声音虚弱：“李牧愿为大秦驱使，但我有三点要求！”


    “其一，李牧本为赵将，愿回赵地带兵！”


    “其二，李牧只与异族交战，不参与列国之战！”


    “其三，还望大王赦免被俘的赵国士兵，李牧可以用人头担保他们不会造反……”


    “可！”


    王座之上，陈沐很是满意的当场应允。


    非但如此，他还直接开口道：“来人，通知一下尉缭先生和王翦大将军，即日起，由李牧将军全权负责对匈奴的作战，各部上下需严守军令，不可忤逆！”


    “李牧，此乃寡人的天子之剑！”


    “若有人不服管束贻误战机，可用此剑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