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场地内。


    秦雅姝在一片泪水朦胧中艰难的抬起眼皮，看到的除了那滑稽而残暴的红色纸袋之外，就只剩下一个直播投影。


    没错，那略有褶皱的幕布上，投影画面里供人欣赏的主角正是她。


    狼狈不堪、身染血色的她。


    但和之前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的“独享版”截然不同的是，幕布上投影的直播画面里漂浮着弹幕——


    【我喜欢她的手，直播后邮寄给我，到付。】


    【这双眼睛真的漂亮，她戴上“传世瑰藏”的时候，我都自动带入一件红色婚纱了！】


    【……】


    失血和痛楚令秦雅姝头晕目眩，一条边框特殊、呈现为金色大字的弹幕却强势地闯进了她的眼底：


    【SVIP3：这张脸很不错，等会儿把脸皮活剥下来给我。】


    “滴答……”


    “滴答……”


    秦雅姝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血液流失的声音，很缓慢。


    太可笑了……


    明明在腿部动脉被割断且未经处理的情况下，她流失的血液应该很快就能达到致死量。


    但大概是由于不久之前被灌下的药物，她都这样了，还能保有几分清醒的意识。


    “呲——”


    “噗——”


    哦，物理老师教的没错……


    固体传声真的……要比气体清晰一些啊……


    腹腔被钢筋和项链穿透的声音，以她自身为介质，竟如此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中。


    秦雅姝当然很绝望。


    只是，当直播的投影放在她对面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徒劳的挣扎只会带来节目效果，让直播间里的那些心理变|态更加愉悦而已。


    难道……就因为她是那套【蓝虞夫人】的合法继承人吗？


    秦雅姝有些恍惚地闭上了眼，一段久远的记忆却忽然闪现脑海，甚至都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她肉体上的痛苦——


    那是她还很小的时候。


    小小的她穿着最爱的公主裙，站在凳子上被外祖母温柔地搂着，教她拼读纸上写着的单词：


    “mysterious，神秘，首字母是M。”


    “power，力量，首字母是P。”


    “clean，清洁，首字母是C。”


    “记住了吗，姝姝？”


    剧烈的痛苦强迫秦雅姝睁开了眼睛，她一边本能地加快呼吸，一边不由自主地回想着那眉眼温柔的老妇人说的话：


    “姝姝，你要记得，紫色是神秘的……”


    “红色，是有力量的。”


    “而清洁……对应的是黑色。”


    为什么黑色要对应清洁？


    干干净净的意思，不应该对应白色吗？


    秦雅姝恍惚地转动目光，一个大红色的纸袋子刚好映入眼帘。


    红色……有力量的……？！


    “power”这个单词，和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头上套着正红色纸袋的人，有什么关联吗？？


    秦雅姝很想挣扎，甚至很想质问，但被封住的嘴和被死死捆住的身体，让她比被捏住翅膀的蜻蜓还要无力。


    她无法思考为什么外祖母要反复教导她这些单词，更来不及深究它们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


    活下去，她要活下去，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将这些消息带出去……


    林彦和周川白办的案子她有所耳闻，就以他们的能力，一定可以利用这些零零碎碎的线索，拼凑出指向幕后黑手的道路……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秦雅姝动了动依旧无力的牙齿，看着再次朝着自己腹腔刺来的钢筋，刚想闭眼，一抹亮光突兀地闪现在了她的眼中。


    她眸色一颤，心跳都跟着剧烈了起来，甚至有些无法把控自己呼吸的节奏。


    “砰——！”


    枪响声非常清晰，如神音仙乐般回荡在堆砌着废旧钢铁的破仓库中，甚至还激起了几分回音。


    头上套着红色纸袋的壮硕男人却并没有应声倒地，反而抽出了已经没入腹腔好几公分的钢筋，朝着秦雅姝的心脏位置扎去！


    这是见势不对要灭口！


    难以想象，一个陆地坦克般的肌肉壮汉，不仅能徒手用钢筋穿透人类的腹腔，居然还能顶着肩膀中弹的痛楚，坚持完成杀人灭口的步骤！


    “duang——！”


    一块锈迹斑斑的钢铁结构被丢了过来，精准无比的砸在了壮硕男人的后脑。


    “咣当——”


    看着他缓缓倒地，钢筋也掉到了一边，秦雅姝骤缩的瞳孔才缓缓放松。


    刹那间，身体各处的疼痛排山倒海一般将她的意识整个吞没，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宛如决堤一般汹涌流下。


    在最后一点儿清醒的意识中，她看到了一个与林彦身形极为相似的男人。


    …………


    “能留活口就留，带回来的都是尸体也没关系。”


    平稳飞行的白色直升机上，林彦戴着头戴式耳机，稍微挪了挪麦克风的位置，正用自己临时构建的沟通程序统筹全局：


    “我已经掐断了他们附近区域内所有的通讯，直接冲进去就行。”


    说话间，他还在秦雅姝的脖子上扎了两根银针。


    只能说【血色夫人】不愧是中后期让周川白头痛不已的存在，手下的人分工也是相当明确。


    除了对秦雅姝实施虐杀的刽子手，和远程构建并维护网络直播平台的技术人员之外，还有一批专门拦截特警的人。


    要不是林彦及时发现不对，绕过所有人的注意，让白芳菲带着他直接空降，秦雅姝说不定已经死了。


    虽然现在也不一定能活。


    林彦转眸看了眼秦雅姝那装在裹尸袋里的半截身子，眸色饶有兴味。


    他依次看过电脑上的几个实时监控画面，语气平静：


    “徐如风，人我带走了，让那边的特警和武警直接火力覆盖吧。”


    “把裴皓辰和周川白放一起，等他们自己清醒再说。”


    不容忽视的风声中，林彦将银针缓慢地刺进秦雅姝的胸膛，看着她肚皮上紧贴着的【传世瑰藏】，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以他对人体结构的了解，这三四处穿孔对内脏的损伤并不大，再把小腿截个肢，秦雅姝还是能活的。


    只不过……秦雅姝的精神本就十分脆弱，再受了这么一回刺激，可能直接就疯了。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工作量，林彦就头大。


    不行，他必须得为【白泽组】搜罗几个新成员了！


    最好是能利用对原书剧情的提前了解，把那些在犯罪团伙中“发光发热”，让周川白和皇甫香玲头痛不已的存在给尽早截胡了。


    林彦暂时吊住秦雅姝的狗命，半是惆怅半是无奈地看向直升机外的风景时，陆续传来捷报的耳机中，突兀地响起了一道有些熟悉的男性嗓音：


    “阿彦，我记起催眠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