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林彦，连周川白都相当沉默。


    他毕竟是懂一些法医的，最开始显然是想初步查看一下尸体。


    但真正走到余远山的尸体边上，周川白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


    这要怎么形容呢……


    最形象的比喻，应该是“少刺版刺猬”。


    余远山四仰八叉地倒在毛坯房里为数不多的建筑垃圾中，活像个刺猬般，被数根大约手臂长的钢筋穿透身体。


    这些钢筋倒没有密集到让人密恐发作，但却是光看着……都会觉得疼的程度。


    在林彦默默旁观了将近两分钟后，周川白才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去检查余远山的尸体。


    捏捏肌肉、翻翻眼皮、看看伤口形状、稍微动一动那些钢筋、仔细观察胸腔腹腔一会儿……


    不多时，周川白的话音响在空荡荡的毛坯房中，在一阵穿堂风的衬托下，莫名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这是虐杀。”


    “伤口处的生活反应非常明显，说明他在被这些钢筋穿刺时……曾非常用力的挣扎过。”


    “但挣扎无效。”


    周川白低眉看了眼自己胸前的执法记录仪，语气仍旧沉重：


    “根据现在的气温，以及尸体目前的温度，可以推测死亡时间大概是15分钟至30分钟前。”


    随着周川白的话音落下，被林彦拿在手中的对讲机突兀响起，但不知为何，传递过来的声音有些失真：


    “已经收到林彦上传的监控录像，正在根据沿途监控，尽量锁定凶手；”


    “你们在现场做好初步检查后，就可以将尸体带回局里做进一步的尸检，稍后辖区分局将会封锁现场。”


    林彦下意识地看了眼那被砸的粉碎的无线监控摄像头，眸色若有所思。


    隔壁的楼房主体都没有完工，这里也是个还没卖出去的毛坯房，只剩下一点儿不值钱的建筑垃圾，谁会闲出花了来这里安装监控摄像头？


    为数不多的可能就是……


    有人需要远程观看余远山被虐杀的全过程！


    或者，凶手需要对整个过程进行录像……可能用于牟利，或邀功？


    谁能恶趣味到这种程度？？


    难道……是【夫人】？


    可余远山是在审讯室里说出的那句【夫人】，满打满算，当时听到的也就只有他们四个，外加监控室内的周佑民。


    难道这种级别的官方监控，都有老鼠敢堂而皇之的偷窥吗？？？


    林彦眉心一皱，捏着手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恰在此时，徐如风和裴皓辰赶到了现场。


    他们刚靠近那正在被周川白查看的尸体，就先后发出了令林彦喜闻乐见的声音：


    “yue……”


    “呕——！”


    专注检查尸体的周川白并没有因此分神，林彦也在短暂的思考后，和周川白初步交换想法：


    “凶手的力气大吗？”


    “很大，就算只是皮肤和肌肉组织，也不是谁都能用这种钢筋穿透的。”


    钢筋可不是刀，又不能磨得尖尖细细、宛如尖锥，能徒手做到这些，凶手的力气可想而知。


    片刻停顿后，周川白指了指那大约一个食指粗的钢筋，又转向压着余远山四肢的重物：


    “余远山的挣扎不轻，但都被他利用各种东西……压得死死的。”


    林彦走到那个被砸碎的摄像头前，果然发现里面的存储芯片不见了。


    他眉心轻皱地用证物袋装起摄像头的残骸，语调平缓：


    “咱们的车是私家车，还没有警笛，按理说就算有人盯着监控，咱们的目标也不算明显。”


    “但等咱们到这儿，凶手刚好跑了。”


    “而且，他在这里虐杀余远山时，非常有耐心，不见丝毫慌乱，好像能确定他一定不会被抓个正着。”


    收完摄像头残骸后，林彦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几根被血色浸透的钢筋：


    “就以凶手的杀人手法，他明明两下就能解决余远山。”


    周川白赞同点头：


    “没错，这手法非常老练，”


    他指向胸腹部分的钢筋：


    “这根但凡插得偏了一点儿，余远山都扛不住下一根。”


    “所以……”


    “这是早有预谋的团伙作案！”


    二人目光相对，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跑出去大吐特吐的徐如风和裴皓辰就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周组，林顾问，我们在隔壁发现了一些东西，应该是凶手留下的！”


    听到这话，周川白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是个光速安排：


    “如风，你留下继续勘察现场，试试能不能提取个脚印什么的，我们去隔壁看看！”


    三人在裴皓辰的带领下大踏步地走到隔壁，果然在那毛坯洗手间里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林彦在监控中看到的那套黑色雨衣！


    三人撑开塑料袋稍微翻了翻，竟然找到了那个凶手留下的“全套装备”。


    除了雨衣之外，还有雨靴、面具、手套、假发，和两套衣服！


    看着周川白和裴皓辰麻利地将它们装进证物袋的动作，林彦的语气略有惆怅：


    “这里有两套衣服，说明很可能……凶手过来时、杀人过程中穿的衣服，全都在这儿。”


    他说的不算直白，但所有人都很清楚——


    此时此刻，虐杀完余远山潇洒离开的凶手，是个易容过后的全新形象！


    而这种还在建造过程中的楼区，监控探头远不如有人 入住的那样密集……


    尤其是，那凶手在“队友”的指点下，很大概率是从监控盲区跑的。


    这想找到人，绝对不容易啊。


    周川白抿着唇角，过了十几秒才回应了林彦一句：


    “这里有他用过的橡胶手套……说不定能从手套内壁提取出指纹。”


    人家都有戴手套防止留下指纹的反侦察意识了，还能留下一双手套……就说明他可能戴了两层啊！


    但林彦只抬眸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们刚把这边的“全套装备”收起来重回隔壁，徐如风就指着余远山腹腔位置的钢筋，脸色发白道：


    “周组，你看这个地方……是不是有条手链？”


    周川白眉尾微动，用镊子小心地拨开那片血肉模糊，一小节被血色浸透的金属链条还真露了出来！


    这截应该是手链的末尾部分，只有最下方镶嵌着一颗……应该是红宝石的东西。


    看到那一小截手链，边上默默旁观的林彦忽然眉心一皱，被深埋在心底的回忆狠狠地攻击了一下。


    团伙配合默契、杀人手法老练、凶手力气极大、喜欢窥探监控、死者全都死于各种手段的虐杀、藏于血|肉中的珠宝……


    这特姆的是原书剧情中的大案子【血色珠宝】啊！！！


    林彦心下一个咯噔，赶忙垂下眉眼，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靠了，这狗系统要把他埋坑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