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六四年了，一月初，一个星期六的早晨。


    天还黑乎乎的，傻柱就起床了。


    他看着睡得香甜的儿子，叹了口气，把他从暖和的被窝里抱了出来。


    然后开始给小家伙裹上棉袄和棉裤，外面再包了个小棉被，就露个小脸出来。


    何晓今天满一周岁了，傻柱今天要带他去一趟津门，给他亲妈马翠莲扫墓去。


    等星期天了，再给儿子在四合院里摆周岁宴。


    穿戴好后，傻柱收拾好包裹，抱着何晓，轻手轻脚的出了屋门。


    到了前院，就见到陈大牛穿着大裤衩在打拳，身上还冒着热气。


    陈大牛显然也看见他了，忙收了拳势，好奇问道：“柱子哥，你这大早上的抱着孩子要去哪？你不上班了？”


    “我请过假了，大牛。”


    傻柱笑了笑，对陈大牛也没瞒着，“我想带这小子回乡下一趟，看看他妈，顺便...扫个墓，烧点纸。”


    陈大牛一听就明白了，对方这是去看一大妈啊。


    他也没戳破，只是点了点头：“哦，这样啊。那你路上当心点孩子，今天天冷。”


    “哎，我知道。”


    傻柱应了声，抱着儿子就出了院门。


    陈大牛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这家伙对一大妈还挺深情的...”


    上了火车后，傻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看向窗外后退的景色，心里不自觉得就想起了和马翠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何晓在他怀里不安分的扭来扭去，小手指着窗外“咿咿呀呀”的叫着。


    傻柱被拉回了思绪，低头看着儿子，逗弄他：“儿子，咱们去看妈妈，高兴不？开不开心？”


    何晓歪着头看着傻柱，咧着小嘴：“开...开！”


    说完后，口水都流出来了。


    傻柱见此后，心里更暖和了，这是翠莲和他的孩子，果然聪明，翠莲看到他一定很开心的。


    他拿出小手帕，赶紧擦了擦儿子的嘴角。


    火车跑了小半天，到了津门时，都快中午了。


    傻柱先抱着何晓去供销社买了包点心。


    至于烧纸？他早就准备好了，塞在包袱的最底下。


    他先找了个背风的台阶坐下，把何晓放腿上，喂他吃了点在家煮好带来的米糊糊。


    小家伙倒是吃得挺香的，看来是真的饿了。


    等他吃饱后，又为对方把尿。


    见何晓不想拉屎，他重新抱起了儿子，紧了紧小被子：“儿子，爸爸带你去看妈妈喽！”


    到了郊外某墓地，傻柱远远的就看见有个人在马翠莲坟前忙活，拿着铁锨在铲坟头上的枯草。


    走近一看，是马翠莲的弟弟，马翠毅。


    “翠毅兄弟！”傻柱喊了一声。


    马翠毅听到声音后，回头看见是傻柱，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赶紧放下铁锨迎了过来：“姐...姐夫，你来啦！”


    这声“姐夫”叫得傻柱心里一热，又有点发酸。


    “嗯，我来了。”


    傻柱应了声，把怀里的何晓往前抱了抱，“看，这是何晓，我儿子，都这么大了。”


    他看向儿子，“儿子，快，叫舅舅！”


    何晓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有点脏兮兮的男人。


    马翠毅想抱抱，又看看自己一身土，就没好意思伸手，只是凑近道：“何晓，小乖乖，还认得舅舅不？长得真俊啊！”


    他想伸手摸一摸何晓，又怕手脏就缩了回去。


    何晓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小嘴一张：“酒？”


    “哎，真乖！是舅舅！”


    马翠毅乐得直搓手，自己也是第一次当舅舅。


    马翠毅已经把坟周围的草收拾得差不多了，傻柱把何晓放地上让他自己站着扶着自己，拿出包袱里的烧纸，默默点燃。


    火苗跳越着，纸灰飞舞着。


    傻柱对着墓碑，低声道：“翠莲，我带儿子看你来了...”


    烧完纸后，傻柱和马翠毅蹲在坟边说了会儿话。


    没一会儿，傻柱掏出五十块钱递给对方：“兄弟，这钱你拿着。我不住津门，你姐这坟，平时麻烦你有空常来拾掇拾掇。”


    马翠毅连忙摆手：“姐夫，这不行！我姐的坟，我肯定常来的，你不用给钱的。”


    “拿着！”


    傻柱不由分说把钱按在他的手里，“你也不容易，就当是我一点心意吧，替翠莲谢谢你。”


    马翠毅推托不过，只好收下了。


    他心里挺感动的，感觉现在这个姐夫比以前的那个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们又聊了聊各自的生活，最后马翠毅想请傻柱去家里坐坐喝口水。


    傻柱摇摇头拒绝道：“不了兄弟，我买了下午回去的车票。明天就是孩子周岁宴了，我得赶着回去置办置办呢！”


    马翠毅一听，赶紧在身上摸，摸了半天，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小小的玉坠。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递给傻柱：“你看我这，也没啥好东西。这坠子也不值啥钱，还是小时候我姐送给我的。


    你拿着，就当给何晓的周岁礼吧，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傻柱看着那小小的玉坠，知道是翠莲的旧物后，心里一酸，没再推辞：“行，我替何晓谢谢你这舅舅了。”


    马翠毅走了，坟前就剩下傻柱父子了。


    傻柱抱起何晓，坐在墓碑旁边，像跟老朋友聊天似的，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翠莲，一年了。何晓会叫爸爸了...”


    “大牛从边疆回来了，看着更黑了，也更结实了...”


    “你知道吗？许大茂和娄晓娥离婚了。现在院里他是一大爷，整天端着个架子，斜着眼看我。


    他啊，最嫉妒我有儿子何晓了！哈哈...”


    “阎解成和于莉去年也生了个大胖小子，不过阎解成还是不待见他爸阎老抠...”


    “二大爷家的刘光红对咱儿子可好了，每次都来找他玩...”


    “咱儿子长得很可爱，能吃能睡，皮实着呢...”


    傻柱说着，低头用胡子蹭了蹭何晓的小脸蛋，何晓咯咯的笑了起来。


    最后，傻柱看着墓碑上马翠莲的名字，把何晓抱正了，指着墓碑轻声道：“儿子，看，这是妈妈。叫妈妈...妈...”


    何晓正玩着手心里那个小玉坠，他听见爸爸说话，抬起小脑袋，看看墓碑上的字，又看看爸爸那双期待的眼睛。


    小家伙咂巴了一下小嘴，清晰地发出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嘛！”


    就这一声“嘛”，像根针猛地扎进了傻柱心窝子里。


    他浑身一哆嗦，积压了一年的难过和想念一下子全涌了上来，眼泪根本止不住，唰地就流了下来。


    他一把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脸埋在何晓小小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翠莲，你听见没？儿子叫你妈了...你听见没啊？！”


    正午的太阳照着安静的坟地，只有傻柱压抑的哭声和何晓不明所以的咿呀声。


    风吹过坟头的一根枯草，轻轻的摇晃着，像是在回应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