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牛都告诉他不缺吃喝，奈何人家节俭惯了，不听。


    陈大牛临走时，告诉卡佳，让她等自己回来，他还有很多话没说。


    火车“哐当哐当”地往东北开着，陈大牛盯着窗外的大雪发呆。


    他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个麻花辫姑娘，被陈大牛挤得差点坐在地上。


    小姑娘脸皮薄，脸红扑扑，小心翼翼的拉直陈大牛衣服:“同志...你能不能往里面去去，我快掉下去了。”


    陈大牛转头，看到姑娘半块屁股都在座位外面，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同志，我这体型大了点。”


    说着他使劲朝里又挪了一点点，也就只能一点点了。


    尴尬的摸了摸头:“要不你坐里面？”


    姑娘连忙点头答应，她的屁股已经麻了。


    待陈大牛弯腰站起身时，周围的人们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实在是这年头这么壮实的汉子太少见了。小姑娘也被大牛的块头吓到了，忙摆手表示不用换了。


    陈大牛哪听她的，把小姑娘轻轻推到里面坐下，而他自己坐在外面，只坐了半块屁股。


    不过对于他的身体控制力来说，小意思。


    “谢谢！我很快就下车，不耽误你时间的。”


    “没事，出门在外，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对面大妈听这话，看陈大牛的脸色顿时不一样了，本来以为是个不好惹的小伙子，没想到是个热心肠的。


    “小同志，你的思想觉悟很高啊！”


    “哪有，都是和领导学习的。”


    很快座位上几人开始热络起来，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


    火车到春市时，天都已经黑了，他在火车上待了十几个小时，还好赶上了去林扬的最后一班车。


    凌晨时分，新的一年开始了，陈大牛到达了林扬。


    陈大牛的眼睛好，隔多远的距离就看到了爷爷，提着煤油灯在来回踱步。


    “爷，你咋来了？”


    陈老蔫看见孙子就骂：“小兔崽子！知道几点了吗？”


    “知道，1960年了，爷，我想你了。”说着陈大牛放下两麻袋，紧紧的抱住了爷爷。


    陈老蔫哪经历过这个，连忙拍着陈大牛背，紧张的说道:“娃儿，咋回事啊？是不是在四九城受委屈了？告诉爷，大不了咱不回去了，爷养得起你！”


    陈大牛既感动又好笑，老一辈的还是接受不了这种直接的表达感情。


    “爷，想啥呢？我这就是好久没看你，想你了嘛！”


    “真没事？”陈老蔫狐疑。


    “真没事！爷赶紧走吧，咱回去吃饺子。”


    陈老蔫看孙子说的不似作假，连忙给了他一脚:“臭小子，就知道吓你爷！”


    很快，陈大牛背着两麻袋就和爷爷离开了车站，


    回到林扬老家时，就看到了炕桌上摆满了菜，都是他爱吃的。


    此时大伯一家已经吃上了，堂妹看到他回来了，伸手就要翻麻袋：“大牛哥，带啥好吃的了？”


    “就知道吃，你最近功课怎么样了？全家可就指望你给老陈家争口气了！”


    陈卫红顿时气鼓鼓的:“大牛哥，你真讨厌，非要在这快乐的时候，败坏人家兴致。”


    “好了好了，你哥刚回来，肯定饿了。大牛啊，去洗个手，脱鞋上炕吃饭。”


    大伯用筷子轻轻的敲了下卫红，叫对方赶紧去打点热水来，让爷爷陈老蔫也擦一擦。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各自述说着发生过的往事。


    陈大牛因为经常寄信，所以他们对他的事都大体了解。


    陈大牛吃完饭，把自己的麻袋打开，拿出两铁盒递给爷爷：“给您带的盘尼西林。”


    “净整这些没用的！”陈老蔫嘴上骂着，手却把铁盒揣进怀里。


    剩下的他直接递给了大伯，大伯接过麻袋，好奇的打开一看，全是罐头。


    陈老蔫好奇的搂了一眼，转头瞪着陈大牛：“你这又拿罐头，上回的肉罐头还没吃完呢！”


    “多多益善，您就吃着呗。”


    大伯娘咂舌：“这可都是肉啊！要吃到什么时候？”


    陈铁军道: “吃不完就收起来。”


    陈卫红跳了出来，对着陈大牛道:“大牛哥，有我礼物没？”


    陈老蔫没好气的训斥道:“你还要礼物？上次你哥邮寄过来的手表都给了你了。”


    陈卫红嘟囔嘴:“人家就想要嘛。”


    陈大牛摸了摸妹妹的头，从怀里掏出个英雄牌钢笔递给她，小姑娘顿时喜笑颜开。


    陈大牛又从大衣兜里拿出了双虎头鞋给大嫂:“张姨做的，给我侄子。”


    大嫂接过鞋子，很是喜欢:“帮我谢谢小婶。”


    小家伙陈博远也说道:“谢谢伯伯。”


    “哈哈哈...”陈大牛高兴，抱起他亲了口。


    众人又聊了会儿，堂哥就端了一盘冻梨上来，大家吃着冻梨，一起守岁。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陈老蔫就闯进他屋里，把他从床上薅了起来：“起来！陪我去卫生所送药。”


    “爷，这大年初一的不去拜年，去什么卫生所啊？”


    “我去把你给的盘尼西林送过去，这东西早点送过去，说不定就能救谁的命了。”


    陈大牛理了理自己的鸡窝头:“我说爷，您是这个！”说完比了个大拇指。


    陈老蔫看着陈大牛支起的大帐篷，问道:“在厂里找对象没？”


    “哪有时间啊，我工作很忙的好不好，再说了，我才十八诶！”


    “十八啊，搞对象不丢人。”陈老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十八时都有了你大伯了。”


    陈大牛能怎么回答，赶紧换好衣服和爷爷出门了。


    走在去卫生所的路上，陈老蔫突然说道:“以后别再往家里寄东西了，家里的东西已经够吃的了，你上次留在树洞的罐头我都给了你大伯了。”


    “那他送人了没？”


    “没有，留着自己吃了。”


    “那就好！”他生怕自己的老好人大伯，随随便便的就把东西送人。


    “这次待几天走？”


    “明天就走。”


    陈老蔫停下脚步，看着大牛:“明天，这么早，不多待一天？”


    “嗯，工作上的事情，明天我值夜班。”陈大牛小小的撒了个谎。


    “好吧，还是忙点好啊！”


    陈大牛看着爷爷有点佝偻的背影，忙叫道:“等开春了，我们全家再一起来看您，到时让你看看您的小孙女。”


    陈老蔫走在前面，面露微笑:“行啊，到时我可要好好收拾你爹一顿，这么长时间也没写个信回来，就知道寄钱，我缺他那点钱吗？”


    “对对对，到时我帮您按住他，您使劲抽他屁股！”


    “你个臭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二天临上火车时，陈老蔫往陈大牛包里塞了五斤榛蘑。


    陈大牛推辞:“用不着。”


    “让你拿你就拿，废什么话。”陈老蔫直接踢了他一脚，“记得多和领导走动走动，这些榛蘑可以拿去送礼。”


    “知道了爷，你们回去吧。”


    陈大牛看着要开的火车，连忙向众人挥手告别。


    “大牛哥，下次记得给我带好吃的！”


    陈大牛哈哈大笑:“下次你成绩不好我可要揍你的！”


    火车开出了很远，他还能看见老爷子和大伯一家，在月台上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