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街离将军府不远，走了半刻钟后，两人就到了小厮说的“姜宅”。


    看着那庄严大气的红木匾额，两人心里已经信了九成。


    姜芸当即大怒，上前两步，用力拍门：


    “姜世安，你给我滚出来！”


    话音落下，大门“忽然嘎吱”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孙伯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地问道：


    “你们找谁？”


    姜芸怒气冲冲道：“找姜世安，让他立马给我滚出来，否则我要叫他好看。”


    姜世安，那不是自家少爷吗？


    孙伯微微一顿，皱眉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家少爷有何要事？”


    “少爷？”姜芸瞪着孙伯，像是不能接受似的，又问了一遍：“他真是你家少爷？”


    孙伯眉头皱得更紧，不悦道：


    “这还能有假，你没看到上面写着姜字吗？”


    说着，伸手指了指顶上的门匾。


    姜芸面色一僵，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宋书彦见状，立刻越前一步，开口说道：


    “老伯，我们是姜世安的亲戚，请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们要见他。”


    “亲戚？”


    语气明显是不相信。


    哪有亲戚上门这么凶巴巴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面对孙伯狐疑的目光，宋书彦心中暗骂姜芸一句，面上却依旧维持平静：“是，我娘是他表姨，也姓姜，算起来都是一家人。”


    听到这话，孙伯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一些。


    他上下打量了宋书彦和姜芸母子一眼，而后说道：“先等着吧，我进去铜通传一声。”


    说罢，大门又被重新掩上。


    姜芸刚刚平息下来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岂有此理！居然连见他一面都还要通传。”


    比起姜芸的愤怒，宋书彦的神色倒是平静许多，淡淡道：


    “您说话还是注意点的好，没看到这宅子吗，能住在这儿，说明姜世安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穷小子了，你再这样，小心他派人将你赶出去。”


    “他敢！”姜芸顿时怒不可遏。


    宋书彦神色淡漠地收回目光，懒得和她争辩。


    这时候，大门忽然又被打开，还是孙伯：“两位请进，我家少爷在花厅等你们。”


    说着便往后退了两步，迎他们进来。


    随后一行人朝花厅走去。


    姜芸和宋书彦边走边看，这宅院虽不如将军府那么大，但粗略看来，应该也有三进，而且院内雕栏画栋，处处都透着精巧和雅致。


    母子俩越看越心惊，只觉姜世安这个爹恐怕还真的挺有钱的。


    神思游走间，两人已经到了花厅，也见到了姜世安。


    和往常一样，他身上的衣裳依旧很普通，素色蓝袍，丝毫不起眼。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站在那儿却给人一股莫名的清冷和矜贵。


    姜芸忽然觉得眼前这人不太像姜世安，因而没先开口，反倒被姜世安问了一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问的是两人，但视线却落在宋书彦身上。


    他找人跟踪自己，就是想打探住址，所以姜世安先把姜宅告诉他，然后又特意来到这儿等他们。


    如今人已到齐，姜世安也不想和他们绕圈子，直言道：


    “如果没事，就尽早回去吧。”


    一听这话，原本心里还有些犹豫的姜芸立刻又怒了，指着他鼻子骂道：


    “姜世安，你好大的威风，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怎么，有爹了，还有钱了就了不起了？就看不起我们了？还赶我们走，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初我真该让你饿死才好！”


    被姜芸这么一骂，姜世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虽然在赵启鸣的提醒下，姜世安已经意识到姜芸不是真的对他好，而是在“捧杀”，但她毕竟也照顾了自己十年，若真的要跟她完全翻脸，自己也实在是做不到。


    纠结过后，姜世安还是放缓了语气：


    “芸姨，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我听着呢。”


    这话听起来倒是让人舒坦了些。


    姜芸轻“哼”一声，转而问起正事：


    “这就是你现在的家？”


    “......是。”


    虽然他现在住谢府，但姜宅也确实是他的家。


    姜芸又问：“只有你一个人吗？你爹呢？”


    姜世安回道：“我爹出去了，现在不在。”


    姜芸微微皱眉：“是吗， 那这府里就没有其他人？”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奇怪？


    姜世安略带不解地看着姜芸：“您这话什么意思？”


    真是笨！


    姜芸白了他一眼，开门见山道：“你爹没再娶吗？家里有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这......


    姜世安虽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道：“我爹没娶，他只有我一个儿子。”


    什么？


    这么有钱的男人居然没有续弦！


    姜芸睁大眼睛，显得很不可思议。


    但下一瞬她突然想到，按姜世安这么说，这套宅子还有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都是他的，既如此，那不就等于是自己的了吗？


    姜芸的眸子里瞬间放出亮光，语气也来了个大转变，亲切道：


    “世安啊，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幸运，还能遇到自己的亲爹，和你一比，我们彦儿就……”


    语气略带哀戚。


    姜世安眉心微蹙，想了想，还是安慰道：“他现在不是有义父吗？还是个大将军，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听他这么说，姜芸的心底舒坦了些，但面上却摆出凄楚的神情，叹气道：


    “这怎么能一样，一个是亲爹，一个是义父。说白了，我们就是寄人篱下的外人，在将军府里战战兢兢度日。


    哪像你，是你爹唯一的儿子，他一定很宠爱你，只要你说一声，肯定什么都给你。”


    那倒也不是。


    姜世安在心里默默反驳。


    旁的不说，至少，他爹是半点儿都不会宠他的。


    姜芸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今儿必须把姜世安重新捏在手里，于是便换了种口吻说道：


    “世安，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不说和你亲娘一样，但也差不了多少吧。


    如今你发达了，我也不求你给我多少报答，但至少不能翻脸不认人吧？这要是说出去，你还怎么在国子监立足？”


    刚刚好破口大骂说他白眼狼，恨不得他死，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了这般慈爱的模样？


    而且听她这话，如果自己不肯报答她，那他们就要到国子监去宣扬这事，让大家以为他是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人。


    姜世安的心蓦然一沉，对姜芸的感激和孺慕也跟着又消散了不少。


    静默片刻后，姜世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姜芸问道：


    “那你说，你们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