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三老太爷看着谢翊扬长而去的背影,铁青着脸说道:


    “七叔,谢翊那混账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又何必非要留他呢?”


    “蠢货!”


    七叔公猛敲拐杖,指着三老太爷的鼻子怒骂道:


    “你以为谢家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离了谢翊,这谢家还是谢家吗?”


    三老太爷年近六旬,被七叔公当众训斥,不由面上无光,咬牙回道:


    “咱们谢家是百年世家,家大业大,难不成还离不了一个谢翊吗?这么多年走过来了,”


    见三老太爷还在嘴硬,七叔公怒极反笑,反问道:


    “行,那你说说,现在让什么人来当这个家主好?你吗,还是你家那位任礼部侍郎的儿子?”


    三老太爷先是一怔,而后露出一抹喜色,假装谦逊道: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当什么家主。”


    话里没有提及他儿子,可见确实是这么想的。


    七叔公顿时笑了起来,可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满满的嘲讽和鄙夷。


    “一个四品官员,就凭他也配和谢翊比?”


    话音落下,三老太爷的面色瞬间一僵,只觉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七叔公目光冰冷地盯着他,语气满是厌恶:


    “你这人不仅目光短浅,心思愚蠢,而且还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一家比谢翊能耐。


    我告诉你,没有谢翊,你儿子的礼部侍郎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这话一出,三老太爷立刻不服了,反驳道:


    “我儿能有今日靠的是他的学识和陛下对他的赏识,七叔又何必为了捧高谢翊而贬低我儿呢?”


    “况且,就算谢翊再有能耐又能怎么样,如今他被陛下斥责,而且很快就会被罢官,这样的他,怎么能继续做谢家家主?”


    “要我说,他主动点分宗也好,要不然,罢官一事出来,我还要将他除族呢!”


    七叔公闻言,只觉胸口一滞,气得差点喘不上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居然还冥顽不灵。


    蠢成这样,也是没救了。


    七叔公气怒攻心,捂着胸口直摇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此情形,身旁的人立刻围了过去,又是替他顺气,又是给他倒茶,生怕他老人家一把年纪倒在这里。


    唯有三老太爷还一脸不服气地站在那儿没有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七叔公总算缓过气来,苍老的脸上满是疲惫,声音虚弱道:


    “你既觉得自己比谢翊强多了,那这个家主就让你儿子来当。”


    闻言,三老太爷的脸上先是闪过一抹错愕,而后狂喜,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七叔公见他这般沉不住气,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讥讽道:


    “不过有几句话我要说在前头,咱们族里上上下下有好几百口人,再加上仆人,每年的花销至少三万两银子,这钱绝不能少。”


    三万两?


    三老太爷刚才的激动顿时散了大半。


    既已当上家主,那整个谢家就被他视为囊中之物,所以这三万两,就相当于是从他兜里掏出去的,不免有些心疼。


    可转念想想,这偌大的谢家一年肯定能挣不少,抛去这笔银子之后,剩余的就全都是自己家的了。


    这么算的话,也不吃亏。


    于是三老太爷立刻打着保票说道:


    “您放心,从前谢翊是如何做的,以后我们还是一样做,绝不让大家受苦。”


    七叔公见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由闭了闭眼,神色淡漠道:


    “既如此,回去之后我便将族中产业统统交给你。”


    说罢,七叔公看也不看他一眼,拄着拐杖,起身往门外走去。


    临走前,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谢家的门匾,心头一片苦涩。


    他今日前来,原是想豁出这张老脸和谢翊好好说说,让他取消分宗一事,毕竟这事才过去两天,应当还来得及。


    可没想到,谢翊竟如此决绝,早就禀报给了陛下。


    这下,分宗一事便再无转圜的可能。


    那帮蠢货以为,这些年他们谢家能有如此风光的日子,全是依靠祖宗留下的基业。


    殊不知,这几十年里,撑着谢家的其实是谢翊一家。


    没有他从自己的产业中拿银子贴补,族人们哪有这么好的生活。


    如今,这几个蠢货把他分了出去,这谢家怕是要完了。


    七叔公越想越心痛,最后两眼一黑,晕倒在了谢府门口。


    与此同时,谢翊和姜沅早已回到栖雪堂,见到了终于赶回来的齐神医。


    饶是早有准备,齐神医还是被他的现状吓了一跳。


    这脉象实在太乱,若自己没及时赶到,怕是真活不过几日了。


    齐神医一阵后怕,连话都来不及多说,便立刻让谢翊躺到床上替他施针,而后开了个方子叫人去熬药。


    忙完之后,谢翊已经昏睡了过去,姜沅忍不住问道:


    “齐神医,谢翊身上这毒到底怎么样,还能不能解?”


    “能。”


    齐神医毫不犹豫地回了声,而后看向姜沅,语气认真道:


    “我从南疆采来的药,专治他身上所中之毒,只不过,如今他身子衰败的厉害,不能立刻下重要解毒,需缓缓图之,一边解毒一边慢慢进补。这个过程耗费时日比较长,急不得。”


    听到谢翊有救,姜沅就已经很高兴了,至于时日长短她根本就不在乎。


    只不过……


    “旁的先不说,他现在味觉基本消散,眼睛也看不大清楚,这些大概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呢?”


    姜沅的语气十分迫切,恨不能立马让谢翊恢复。


    齐神医明白她的意思,略一思忖后,回道:


    “三日吧,三日内已经能恢复五感,至于内力我不敢确定。”


    听闻此言,姜沅顿时松了一口气。


    谢翊身边有护卫,所以内力不是什么大事,但五感就不一样了。


    普通人只要失去其一,便会痛苦难挨,可谢翊却同时失去了两种。这其中的苦楚,旁人怕是难以体会。


    姜沅低头看了一眼谢翊,而后向齐神医道谢。


    接着,姜沅终于想起之前的事,开口问道:


    “您之前不是与何安和夜阑一起吗?还写着八月初五,平阳,为何又会独自入京,而且还和老师在一起?”


    话音落下,齐神医的脸上忽然露出震惊之色,惊诧道:


    “你们解开我送的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