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心里暗道“坏了”，可还是转过身，艰难的扯着嘴角道：“五姨娘还有什么吩咐？”


    五姨娘伸出尖细的指甲，一指身边的丫环，吩咐道：“去，盯着他们。确定把人送到洗衣房，交到崔嬷嬷手里再回来。”


    丫鬟应了声“是”，牵起嘴角对林婉儿道：“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林婉儿还想抵抗，五姨娘身边一个粗壮婆子走了出来，就跟拎小鸡似的，拎起林婉儿就走。


    林婉儿吓得失声尖叫，那婆子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团脏兮兮的帕子塞进她嘴里，脚步飞快的提着她往前走。


    到了这个份上，管家就是想求情也不敢了，只能自个先溜了。


    林婉儿就这么被拎到了洗衣房。


    此时虽然是晚上，可洗衣房里还在忙个不停。


    见是五姨娘身边的婆子来了，管事崔嬷嬷赶紧迎了上去，笑着打招呼道：“哎哟，乌嬷嬷，您怎么来了？这小丫头……”


    乌嬷嬷和自己的主子一样，是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


    她把林婉儿往地上重重一扔，说道：“我们姨娘说了，重活累活都让她干。


    主子的衣服不许她洗，她只能洗下人的衣服。”


    见崔嬷嬷一脸疑惑，一起来的丫鬟冷冷横她一眼，说道：“你要是没按我们姨娘说的做，你信不信我们姨娘来揭了你的皮？”


    崔嬷嬷吓得赶忙答应：“是，是！以后她就是我们洗衣房最下等的奴婢。脏活累活都让她干。”


    别的主子还好说，这五姨娘要想揭谁的皮，只怕老爷也不敢拦着。


    丫鬟和乌嬷嬷总算满意了，恶狠狠的瞪了林婉儿一眼，拍拍手离开了。


    林婉儿抬头看着崔嬷嬷，先发制人，张嘴就啐了她一脸唾沫。


    崔嬷嬷气得差点仰倒，拿过旁边洗衣服的棒槌就往林婉儿身上招呼。


    林婉儿被打得“吱哇”乱叫，哭着道：“你凭什么打我？我可是老爷书房里的丫环，你们凭什么打我？


    还想把我留在这里干最累最脏的活，想都别想。”


    林婉儿嘴硬的很，可半个时辰之后，她就老实的坐在了矮小的木凳上，洗着充满汗臭味的衣服。


    崔嬷嬷拿着棒槌守在她身边，冷笑道：“怎么样？现在能洗衣服了吧？”


    林婉儿顶着那双烂桃子似的眼睛，咬着牙不吭声。


    崔嬷嬷摩挲着手里的棒槌，说道：“你这种犟种我见多了。但是经过本嬷嬷的调教，全都乖的跟狗似的。


    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否则，你要是害我在五姨娘那交不了差，我就用这棒槌敲开你的脑袋。”


    眼泪再次模糊了林婉儿的眼睛。


    她抽抽搭搭的洗着衣服，直到把三大盆衣服全都浆洗干净，才被崔嬷嬷赶到住处去。


    等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低矮的下人房，一股浓浓的汗臭味飘了出来。


    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瞧，发现长长的木板床上居然睡了十来个人。


    狭小的房间不通风，每个人都睡得汗流浃背，头发也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林婉儿更想哭了，可她刚露出一点哭声，就有人坐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三更半夜的，吵什么吵？


    不睡给我滚出去。”


    那人长得又高又壮，林婉儿吓得眼泪直接憋了回去。


    她忍着哭声躺下，身下坚硬的木板床硌得她眼泪哗哗流。


    林婉儿在刘府的境况，将军府的人一无所知。


    张氏揉着酸痛的双腿，怨愤的对林怀远道：“该死的钱飞燕，该死的周秀卿，该死的林芝芝。


    害得我来回倒腾了十里地，这双腿都要废了。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把侯府的人全都弄死吗？”


    张氏累，林怀远何尝不累。


    他无力的靠在墙角，连话都不想说。


    张氏见他不吭声，更生气了。


    “你不是说，你可以听见林芝芝那妖女和什么白猫的对话吗？你就不能找个机会，整死她们。”


    说到这里，张氏恶毒的眯了眯眼睛，说道：“他们不是刚挖了口井吗？要不咱们在井里下毒……”


    听到这里，林怀远冷笑一声，问道：“下毒？咱们现在身无分文，有钱买毒药吗？


    就算咱们手上有毒药，没把他们毒死，他们又怀疑到咱们头上可怎么办？”


    虽然觉得张氏异想天开，可被她这么一提醒，林怀远也察觉出不对来。


    他们的院子和侯府的草舍毗邻而居，为什么他现在都听不见隔壁的声音了，更不用说林芝芝和那只白猫的对话了。


    就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张氏一脸神秘的对他眨了眨眼睛，说道：“下毒的事，我自有办法，你就放心好了。


    你娘久居内宅，没点手段，怎么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


    听她这么说，林怀远只觉得好笑。


    她当真以为自己是宅斗获胜者吗？


    难道不是因为她霸道蛮横，直接把家里的姨娘打的死的死，残的残吗？


    他爹又是个十足的纨绔，根本没把妾侍的命放在心上，所以才没同他娘计较。


    再后来，他爹在宫里出了事，整个人都萎靡不振，自然也没新人入府。


    张氏才坐稳了伯爵夫人的位置。


    林怀远想什么，张氏根本没看出来。


    她捶着酸痛的腿，嘴里喃喃道：“也不知道婉儿那死丫头搞定刘老爷没有？


    她要是有我的手段和脑子，楼船一靠岸，就能让刘老爷把她带回府去。至于自己巴巴送上门去吗？


    怎么林芝芝那死丫头鬼精鬼精的，婉儿就这般愚钝？


    再看林宝珠那小蹄子，懒得跟蛆似的，什么都不干。


    还有秦丽娘，是什么显赫出身吗？一点都不勤快，你看咱们这院子，还是乱糟糟的……”


    张氏坐在那抱怨个不停，可林怀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为什么自己听力绝佳的耳朵突然就不好用了呢？


    他伸手摸了摸已经结了血伽的耳朵，突然把心一横，用力把耳朵撞在墙壁上。


    这一撞，耳朵直接渗出血来。


    张氏吓得赶紧止住抱怨的话，战战兢兢道：“我……我不说还不行吗？


    你可不要这样吓娘啊！”


    摸着血淋淋的耳朵，张氏的声音瞬间变大。


    林怀远赶忙打开房门，朝隔壁的草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