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年很爱许星愿。


    但爱，从来都不是他用来束缚许星愿的枷锁。


    顾年希望这个小小的家庭，是能供许星愿在黑暗中前行的动力，而不是“以爱之名”阻拦他的绊脚石。


    许星愿捏紧手中的邀请函，他最后深深地看了顾年一眼，踮起脚用力地抱了顾年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许星愿不再回头，目标坚定地转身走了。房门开了，不到一秒，又重新轻轻闭合。


    一门之隔，早已天差地别。


    许星愿走后，许祈房间原本紧闭的屋门，突然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许祈握紧已经开始异化的指尖，用看似平静的声音问：“哥哥走了吗？”


    顾年靠在墙上，“嗯。”


    许祈沉默下来，其实他还藏有一件事情，从来没对许星愿说过。每当许星愿情绪上有变化的时候，都会影响到许祈。


    就算许星愿在许祈面前伪装的再好，两个人之间无形的纽带，也会默默地向许祈传递着许星愿的负面情绪。


    所以许祈这段时间以来，真的特别乖巧，他大可以用“爱”的名义绑架许星愿，这样关于“家”的美丽泡沫，永远不会被戳破。


    但“爱”不是顾年用来要挟许星愿的筹码，也不是许祈的。


    许祈在发现许星愿最终还是选择了真相后，内心说不失落，肯定是假的，但他更多地是祝福。


    就像许星愿祝福他一样，希望许祈长命百岁，天天开心。许祈更是这么想的，希望许星愿永远没有烦恼，快乐常伴不散。


    如果“知晓真相”能让许星愿真的快乐，那许祈愿意全盘接受。


    许祈摁住缠绕着蛛丝和黑雾的指尖，轻声问：“哥哥……还会回家吗？”


    又或者说，这里对于许星愿来说，真的是一个家吗？


    还是说，这只是顾年和许祈的一厢情愿，强行把感情投射到了许星愿身上。


    顾年安静了三秒，终于起身了，他快步走到许祈房间门口，不顾小孩的阻拦，推开了房门，半蹲下来，毫不在意地捏住那只逐渐异化的手。


    顾年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声音沉稳道：“一定会的。”


    许祈仿佛飘荡在航行于深海间的小船上，四周全是迷雾，他不确定等许星愿回来后，自己还能保持人类的模样。


    “不管你变成何种模样，”顾年洞悉了许祈的想法，他的声音总是那么冷静，能带给人力量，“你永远都是我和许星愿的小孩。”


    许祈闻言，呆愣住了，下意识抬头，看见了顾年眼中的情绪。


    “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许祈好像在这场看不见未来的海上旅途中，看见了一盏微弱却足够明亮的引路灯。


    那一瞬间，他释然了。


    许祈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他红着眼眶，冲顾年露出一个笑容，重复了一句：


    “嗯，永远不会变！”


    .


    许星愿出了家门后，肩膀上的担子轻了很多。


    他害怕顾年和许祈会觉得自己自私，但他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顾年和许祈的态度，无疑是给许星愿打了一剂强心针，让许星愿能心无旁骛地去追查真相。


    他打了车，靠着顾年给的邀请函，再一次来到了俱乐部。


    晚上依旧有表演，许星愿这次换了个不引人瞩目的面具，在接待生的带领下，二次来到了表演会场。


    他悄无声息地贴着墙边站，默默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这次又换了一批权贵，不过无一例外，他们的后脖颈处都有木偶丝的痕迹。


    许星愿装作弯腰整理裤腿的空档，用指尖轻轻抵着地板。


    在表演会场的下方，有一个阵法，这不禁让许星愿开始思考，他要用何种方式到达下方的阵法呢？


    魏林在临死之前，提供了一个巨大的线索——所有从活人茧里飞出来的蝴蝶，最终都会飞往阵法中心。


    “但是我靠近蝴蝶，就会失忆。”许星愿皱眉，“一旦所有的记忆丢失，我会不会也幻化成活人茧？”


    许星愿已经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在得知实验的正确性后，他不愿再品尝遗忘后难过的情绪了。


    “按理来说，茧一旦闭合，就是一种自给自足的状态，不需要俱乐部搞这么大的手笔，去研究活人茧，遗者公会大费周章，往我的茧里硬生生地塞了一个俱乐部……”


    他们修建俱乐部，看似是利用它对付许星愿，实则这只是遗者公会的次目标。


    遗者公会的真正目的，是用来饲养什么东西。


    “是饲养那只大蜘蛛吗？”许星愿很快就摇头否定了。


    与其说是在饲养大蜘蛛，倒不如说……许星愿灵光一闪，好似抓住了真相的小尾巴。


    “倒不如说，他们是在供奉000002号！”许星愿握紧手指，“他们一开始创造的山寨版世界树，估计也是为000002号修建的！”


    许星愿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的感觉，让他大脑皮层在兴奋地颤抖着。


    就在这时，许星愿突然察觉到了一道隐晦的视线，他敏锐抬头，刚好和人群中的一个人对上了视线。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了三秒，许星愿猛地抬脚追了上去！


    那个人立马抬脚就跑，将身子隐没在拥挤的人群中，他们不敢太过于引人耳目，借着三三两两的人群，不断地挪动着步伐。


    要换成其他人，早就追丢了，可惜对方碰上的是许星愿。


    这场追逐战，最终以许星愿一个反向绕路拦截为结尾，他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叫对方挣脱不开。


    许星愿眯起眼睛，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看似疑惑实则笃定地吐出了两个字：


    “途烙。”


    那人身体一颤，估计没想到许星愿竟然这么轻松就把自己认出来了。


    发现真实身份败露后，途烙倒是没再打太极，他耸了耸肩膀，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道：


    “又再次相遇了呢，许星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