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不在乎114名少女的性命，但她很在乎自己儿子。


    鬼婆婆猛地抬起头，取代眼睛的两张嘴巴，像在哭泣。


    “你懂什么！阿帆他爸去的早，他又是个痴儿，我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将他拉扯大，我是他的保护伞！”


    鬼婆婆知道自己不应该跟许星愿说这么多。


    可这些年来，一个单亲母亲日渐高龄，独自带着一个患病的傻儿子，要被好事又爱说闲话的村民们在背地里戳脊梁骨。


    她很累，精神和身体都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我年龄越来越大，直到有一日，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腿脚不好了，我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为自己打算，而是想着万一我死了，阿帆怎么办？”


    有一次，阿帆趁着鬼婆婆下地干活的时候，偷偷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整整一天都没回来。


    鬼婆婆急到嘴角燎泡，她求那些村民们，可村里人隐性的敷衍冷漠，让鬼婆婆心寒。


    她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腿脚不便，鞋子把脚跟磨破了，也没找到阿帆。


    鬼婆婆一边落泪，一边坐在家门口，她想，阿帆会回家的。


    一定会回家的。


    所幸，痴傻的阿帆还记得回家的路，鬼婆婆在太阳初升的那一刻，等回来了阿帆。


    她紧紧抱住鞋跟同样被磨破了的阿帆，听着他傻乎乎的笑声，心中有失而复得后的喜悦，也有无穷无尽的忧虑与悲伤。


    从那一刻起，“给阿帆找一个媳妇”的念头，就像种子一样埋藏在了鬼婆婆心中。


    许星愿淡淡道：“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那些无辜的女孩子身上。”


    “无辜？”鬼婆婆像听见了什么笑话，“我就不无辜吗？阿帆就不无辜吗？”


    “是我想让自己丈夫早死的？还是阿帆自愿变痴傻的？”


    “人各有命，厄运专挑苦命人，我全部认！那些女孩也应该认，不愿意当阿帆的媳妇，被我杀死就是她们的命！”


    鬼婆婆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许星愿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你杀了这么多人，吃了这么多苦，都是为了你儿子？”


    “不然呢？”鬼婆婆态度冷硬，“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对啊，”许星愿跟着重复了一遍儿，“确实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许星愿话头一转，用手指着鬼新郎身上的114张痛哭流涕的脸，轻声道：


    “可她们的母亲，却再也等不到她们回家了。”


    鬼婆婆身躯猛地一震。


    她下意识想反驳许星愿，可唇瓣艰难开合，最终愣是一字未吐。


    “她们原本应该有不一样的人生，而不是被你杀死，炖成汤药。”


    当厄运发生的那一刻，人会觉得很迷茫，那一瞬间不会感觉到恐惧和害怕，而是在头脑空白的一瞬间，忍不住去想——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受苦的人是我？


    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为什么别人就能过的那么好？


    人生有很多个“为什么”，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到底是老天爷残忍，还是每个人命数从出生就定好了。


    鬼婆婆在等阿帆回家，她等到了。


    可这些女孩们的妈妈，却再也等不到了。


    现扬的气氛有点沉默。


    就在这时，鬼新郎肚子里鬼新娘的尸体，突然动了动。


    鬼婆婆敏锐发现了动静，这突如其来的诈尸让她无暇去细想许星愿的话，发出恐惧的尖叫，抱住鬼新郎的脑袋，身子不停往后缩。


    穿着血嫁衣瘦小又畸形的鬼新娘，四肢发出“咔嚓”声响，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这么从鬼新郎的肚子里爬了出来。


    随着鬼新娘的动作，她扭曲折叠起来的四肢，在接触到外界的空气后，一点点复原。


    最后，竟然复原成了正常人的四肢。


    她一撩眼前的红盖头，露出了双眼，纯黑色的没有眼白。


    许星愿直播间的观众们，前不久也被他的话镇住了，如今看见鬼新娘复活，弹幕重新滚动起来。


    【来了！第五种死法，被鬼新娘附身后杀死！】


    【终于要看到这激动人心的一幕了吗？鬼新娘可以说结合了114位女孩的怨气，是血嫁衣副本里战斗力天花板！】


    【希望鬼新娘可以给力一点，把许星愿的天赋给逼出来！】


    鬼新娘抬起头，纯黑色的眼睛和许星愿对视上了。


    两个人互相静静地看了三秒钟。


    “等我一下。”鬼新娘突然开口了。


    许星愿也自然地搭腔：“好的。”


    【？】


    【what？】


    【哈？啊？嗯？】


    【换台！我想看的不是这种剧情啊，你们怎么不打起来呢！】


    鬼新娘不顾正在哭喊的母子俩，一手抓一个，直接把二人拽到屋内。


    很快，屋里就传来了一阵凄惨的尖叫，还有噼里啪啦的动静。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发泄完怨恨的鬼新娘擦干净手中的鲜血，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在路过墙上挂着的镜子时，凑近打量了几番。


    “不愧是本小姐，哪怕变成鬼了，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就是这眼睛有点吓人。”


    许星愿：“……”这鬼新娘的画风，有点与众不同。


    鬼新娘一扭头，就看清了许星愿的表情，“噗嗤”一笑。


    “喂，帅哥，你这什么眼神啊？莫非想看我满脸怨恨，跟个怨妇一样，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怨天尤人，恨不得直接虐死屋里的母子俩？”


    “毕竟他们是杀害我的罪魁祸首，”鬼新娘耸了耸肩，冲许星愿露出一个笑容。


    “人有人的活法，鬼也有鬼的活法。”


    她似乎好久没意识这么清醒过了，看许星愿也比看其他人顺眼不少。


    所以鬼新娘主动坐到石凳上，邀请了许星愿过来坐。


    “咱们聊一聊？”


    许星愿很配合地走了过去，坐在她旁边。


    但看许星愿如此配合，鬼新娘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许星愿也不是主动的性格，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


    最后，还是鬼新娘打破了沉默，她问：


    “你有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