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车开进江城中学家属院时，巷子里便有人高声吆喝；“杜老师，杨老师，你们家温苒回来了。”


    整个中学家属院，只有杜家的女儿嫁了个军人，还是个大军官，能开军车的肯定是顾修和杜温苒。


    杜温苒将车窗摇开，抱着顾一禾跟曾经的邻居们打招呼。


    车子停在杜家门口时，杜云川和杨知夏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短短两天时间，杨知夏就想孩子了，她率先问道：“禾禾呢？”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进门，杜家在中学家属院是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屋子有些年头了，墙壁已经开始发灰，只是屋子被打扫的很干净，看起来顺眼许多。


    杨知夏抱着顾一禾一直逗弄着，杜云川跟在后面团团转，嘴里一直嚷嚷着“给我抱一会”，“禾禾给外公抱抱”。


    奈何顾一禾压根不理会杜云川，无论他怎么逗孩子，小家伙就是不肯给他抱，一靠近她，两只小手就会使劲推人。


    杜云川笑呵呵的夸赞：“咱们禾禾力气还怪大的，是个小力士。”


    尽管有所遮掩，眼眸里的那股失落还是很明显。


    杜温苒看的心里难受，便哄着顾一禾说：“禾禾乖，外公想你了，给外公抱一抱。”


    “嘻嘻嘻……”


    顾一禾以为杜温苒在跟她玩，小手一会伸着要外婆抱，一会又让妈妈抱，就是不理会杜云川。


    看到老父亲那失落的神情，杜温苒刚想说话，就被杨知夏打断了。


    “行了，孩子不乐意就是不乐意，这孩子最真实不作假了，她外公带的少陪的少，自然就不亲喽。”


    杨知夏还狠狠地瞪了一眼杜云川，后者尴尬地解释说：“这不是上班忙吗？我带的那一届学生今年初三了，最近都在忙着考试的事。”


    杨知夏白了一眼杜云川，她又不是没带过学生，再忙连看外孙女的时间都没有？


    说到底，还是杜云川性子犟，非说军区家属院是顾修的家，她一个丈母娘住过去已经够了，他这位老丈人就不能常常过去，去多了就是在添乱。


    刻在杜云川骨子里的思想，哪是杨知夏随便劝两句就能想开的。


    因此，杨知夏此刻一点也不心疼老伴，死要面子活受罪，反正禾禾跟她亲。


    杜温苒也知道杜云川的性子，劝过几次无效后，她就不想再勉强这位老父亲，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的坚持，劝说无果便尊重吧。


    热闹的气氛顿时僵了下来，杨知夏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云川主动说道：“我去买点菜，不知道你们要回来，今天没做你们的饭。”


    顾修跟在后面说：“爸，我陪你一起去。”


    杨知夏连忙叮嘱：“去东街巷子口买只烤鸭，都说它家的烤鸭好吃，买一只给温苒和阿修尝尝。”


    杜云川在屋外喊道：“知道了。”


    杨知夏不放心，追出门又喊道：“再去看看有没有鱼了，阿修喜欢吃鱼，买一条回来红烧。”


    顾修喜欢吃红烧鱼，还是红烧鲫鱼，这一点，也是杜温苒婚后偶然发现的。


    杨知夏在家属院住了一段时间，她也留意到顾修的饮食喜好。


    走在巷子里的顾修一顿，他喜欢吃红烧鲫鱼这件事，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他习惯了有什么吃什么，从来不会主动说自己喜欢吃什么。


    加上人们通常都是用鲫鱼炖汤，那样有营养还不费油，他更不会提出要吃红烧鲫鱼的想法。


    杜温苒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婚后那年夏天发大水，他们部队还被派出去抗洪水，顾修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鲫鱼，送完人以后，家里还剩好多鱼。


    当时杜温苒喝腻了鱼汤，就提出要吃红烧鲫鱼，她至今都记得顾修那时的表情，那是赤裸裸的震惊。


    后来，她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至于杨知夏，她也是在杜温苒坐月子的时候，鱼买多了吃不掉，才做红烧鲫鱼发现的。


    顾修知道，她们都是偶尔发现自己的喜好，但自从她们知道后，家里的鲫鱼就从炖汤变为红烧，这份心意他很感动。


    见顾修停顿在原地，杜云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爸带你去买鱼。”


    明明杜云川还没有顾修高，但他说这句话时，显的他格外地高大。


    顾修的嘴角微微翘起说：“好。”


    外面彻底没声了，杨知夏鬼鬼祟祟地伸头看了一眼外面，才回头问道：“苒苒，没吃亏吧？”


    杜温苒摇头说：“没有。”


    杨知夏皱眉纳闷：“难道特地喊你们回去就只是为了迁坟，那一家子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杜温苒说：“当然不是，他们想出养老的法子，让我们出赡养费。”


    杨知夏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她啧嘴说：“要你们出多少？我估计你婆婆肯定明面上说三个儿子都要出赡养费，但背地里估计会把老大和老三家的退回去。”


    她跟钱红霞做亲家也有两年多了，深知对方是个吸血的性子，这一次把她女婿喊回去，肯定不怀好意。


    杨知夏叹气说：“偏偏用赡养费来压人，才多大年纪就要养老了，真是一点也不为孩子着想，可怜阿修这孩子……”


    她不心疼钱，就心疼顾修，同样是做妈，她始终理解不了钱红霞为什么能如此偏心。


    杜温苒连忙说道：“我们没给，而且我们分家了。”


    杨知夏一脸诧异的问：“怎么突然分家了？你们没受欺负吧？”


    杜温苒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听完整个过程的杨知夏也唏嘘不已。


    她说：“这孩子心里门清呢，人的心不会作假的，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心会说实话的。”


    杨知夏更加心疼顾修，在心中暗暗发誓，要把女婿也当成自己的孩子般来疼爱。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你们以后跟他们走动也能少些了，你说他们能乐意吗？还有孩子的事……”


    杜温苒拍了拍杨知夏安慰：“阿修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处理，您跟爸就别操心了。”


    话是这样说，她知道父母不可能不操心这件事。


    刘美玲和顾远那两条毒蛇，始终是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