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奉天殿。


    朱厚照在确定了要前往华山的行程之后，又给文武百官敲定了自己不在禁宫期间，朝廷的各种章程调度，主要由李东阳与刘瑾两人负责。


    此时朝会已接近尾声，不过朱厚照还没来得及说退朝，奉天殿内忽然狂风大作，吹得文武百官与自己东倒西歪。


    当朱厚照好不容易坐稳龙椅，扶好自己的冠冕之后，就发现奉天殿中，多出来了两个人，立于百官之前。


    刘瑾被狂风吹得鬼迷日眼，此时模模糊糊中见殿下多出两人，连忙惊呼：“护驾！”


    殿中侍卫惊惶拔刀，文武百官纷纷后退，生怕沾自己一身血。


    “护驾！”


    “有刺客！”


    也有一些股肱忠臣立于御阶之前，在来人与皇帝之间，形成了一道人肉屏障。


    殿外侍卫也纷纷进殿。


    整个大殿中乱作一团。


    侍卫们想要上前拿下两人，却在距离两人三丈之外，出现一片九彩神光，将众侍卫弹开，踉跄后退。


    侍卫们互相对望了一眼，眼神中惊疑不定。


    这个神光！怎么如此眼熟？


    来人正是岳不群与王阳明。


    岳不群出声道：“正德皇帝，刚才你们不是还在讨论，要去本座的华山吗？为何本座前来，你们反而慌作一团？难不成，你们对本座的敬仰，仅仅是叶公好龙不成？”


    声音盖过殿上的喧嚣，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还顺带有抚平人心的功效，让百官逐渐镇定下来。


    “什么？华山！”


    朱厚照震惊的从龙椅上站起来，再也难以保持皇帝的仪态，道：“您就是华山岳仙师？”


    岳不群脚下生出一朵祥云，轻飘飘的飞到御阶上，位置还在龙椅之上。


    “既见仙人，为何不拜？”


    岳不群没有废话，直接展示神迹，不给众人怀疑扯皮的机会。


    “大明国君朱厚照，拜见岳仙师！”


    朱厚照没有犹豫，推金山倒玉柱，行只有在祭天时才行的三拜九叩大礼。


    祥云就在自己头顶，深深一吸，仿佛都能吸到祥云的仙气。


    这个时候还犹豫，那自己还是个人嘛！


    文武百官见状，也纷纷跪下行大礼。


    念叨了一整个朝会的岳仙人，竟然就出现在了朝会上？


    这是福是祸啊？


    我该怎么做才能巴结上岳仙人呢？


    岳仙人不会要做皇帝吧？我要不要拥护呢？要不要第一个拥护呢？


    听闻岳仙人已经五十余岁，如今一观却如此年轻，仙法当真神奇，可令人年华永驻，长生不老，我一定要学到啊！


    百官心思各异，但不论是出于何等目的，此刻的跪拜都格外虔诚。


    每年给自己祖宗上坟，都没这么虔诚与恭敬。


    跪拜之后，百官垂首站立，连朱厚照也没有坐在龙椅之上，恭敬站在龙椅一侧。


    兵部尚书王敞偷偷看了几眼跟岳仙人一起来的那个人，总觉得有些眼熟，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呼道：“你是王主事？！”


    这不是曾经自己手底下的兵部主事王守仁嘛！


    他不是被贬到贵州龙场去了吗，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还跟岳仙人一起来的？


    难道……他已经提前一步，抱上了岳仙人的大腿？！


    王敞心里又惊又妒。


    王阳明淡然道：“王大人，好久不见。”


    朱厚照没有心思关注御阶下的小动作，满脑子都是为何仙人会来此，如何才能拜仙人为师这种念头。


    “不知岳仙师为何来此，可有天机示下？”


    朱厚照开口问道。


    岳不群微微一笑，道：“皇帝不必担心，想必朱太和已经给你提起过本座。本座并无称帝之心，你的龙椅还是可以继续坐得。不过，皇帝是大明共主，这龙椅坐的稳不稳，却取决于托举大明的天下百姓。”


    朱厚照若有所思，但也松了半口气。


    不是来抢皇位的就行。


    “仙师，恕朕愚钝，此言何解？”


    对于龙椅坐的稳不稳，取决于天下百姓之言，朱厚照尚有疑惑，开口询问。


    岳不群道：“唐太宗曾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舟就是龙椅，这水就是百姓。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老百姓的水当然会载着龙椅的舟。但若老百姓都民不聊生，天下困苦，这水发了怒，龙椅的舟也会顷刻翻覆！”


    “皇帝，你难道不知，你太祖之所以能夺了天下，掀翻前朝，便是因为民不聊生，导致前朝皇帝的龙椅坐不稳了？”


    说到最后，岳不群的话锋严厉，吓得朱厚照再次跪在地上，道：“仙师，朕知道！”


    文武百官见皇帝都跪下了，又跟着纷纷跪下。


    岳不群道：“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如今朝政弊端丛生，百姓生活困苦，去年四川廖惠自称‘扫地王’率十万人起义，今年腊月江西桃源洞王浩八起义，近两年边关小王子达延汗屡犯延绥。如今这世道，又与前朝末年有何区别？农民起义可以镇压，但是百姓的熊熊怒火，如何镇压？”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好家伙，仙人是来问罪来了，自己一定不能出头，枪打出头鸟！


    想到这里，百官的头，埋的更低了。


    朱厚照面色惨白，以头抢地，道：“仙师，朕十三岁登基，四年来一直想要励精图治，做一个好皇帝，但……”


    岳不群打断了朱厚照的话：“皇帝，本座不是来听你的解释的！”


    朱厚照福至心灵，道：“请仙师助朕，重整大明，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孺子可教。”


    岳不群微微颔首，指尖一道金丹法力骤然流转，如星河倾泻。


    只是凌空一指，奉天殿中顿时光华大盛，一幅庞大而精细、由光影凝结而成的大明疆域图悬浮于半空，山川河流、州府城镇纤毫毕现，宛若天造地设的神迹。


    “天镜仙术……”


    有人喃喃低语。


    百官看着凭空出现的光影疆域图，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市井间流传的岳仙人的天镜仙术。


    “本座成就仙道，红尘炼心，便是为这天下百姓而来。”


    岳不群的声音如黄钟大吕，震响于每个人的心头。


    “皇帝可知，你登基四年，天下早已千疮百孔？本座今日便带你以天镜为媒，好好看看如今的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