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季青师父说，我母亲是已逝淑贵妃的贴身宫女，因偶然发现某个秘密而遭灭口，而我也不能幸免于难。幸得一位与母亲交好的公公救下，及时送到了季圣手那里医治。"


    楚明霄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若是没有恩公将我救下，这世上早就没有我了。当时我躲在柜子里，透过缝隙看到了一切，可惜......现在我连仇人的脸，都记不起来了。"


    “王爷......”苏澜一心头一震，难怪他对毒药如此了解，难怪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原来他小小年纪竟然经历了这么残酷的事......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温情，只有权力和仇恨。"楚明霄目光冷冷，继续道，"恩公待我极好，我跟着他习文、练武、升官、从军，不断地往上爬，只为有朝一日能查明真相，为我母亲报仇。”


    他转头看向苏澜一，目光也变得柔和：“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救下我的那位恩公是谁吧。"


    苏澜一点头，郑重回道：“王爷的恩人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公公。圣上身边的亲信、秉笔太监魏德全公公，是魏忠公公的侄子，而王爷则是魏忠公公的义子。”


    “看来你对本王了解得很透彻。”楚明霄敛笑，冷言道。


    “小女不敢。”苏澜一知道刚刚的话她僭越了，若不论她与楚明霄的关系，她不过是苏府的二小姐而已。


    月儿高高挂在天上，晚风开始转凉，楚明霄将身上的墨色披风解下，披在苏澜一的身上。


    “玩笑而已，”他嘴角上扬，勾起个好看的弧度，“以后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是。”


    苏澜一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点头追问道："那……凶手查出是谁了吗？"


    楚明霄叹气摇头："还不确定，但线索指向……"他忽然停住，警觉地看向远处，"有人来了。"


    来人是季青，她匆匆跑来："王爷，小姐，京城来了钦差大人，说要见你们。苏将军夜间巡防不在营中，少将军快顶不住了。"


    “知道了，”楚明霄脸色阴沉，瞬间变回平时的冷傲模样，“本王换身官服就过去。”


    苏澜一心急如焚，忽想到一人来：“阿青，你先去找副将苏白羽，他一向稳重，能帮我哥应付下。只是他脾气倔了些，不行你就来硬的。”


    “好，我明白。”季青点头往副将大帐赶去，心中暗暗祈祷苏白羽能帮忙，不然她就……


    “苏小姐在军中真是八面玲珑。”楚明霄阴阳怪气道，身子坐得四平八稳，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王爷为何这么说？”苏澜一不解，面有不悦，“若我哥出错，王爷会得什么好处？”


    “我……”楚明霄哑然失笑，“我是说，军中将士你认识得还真不少。”


    “我自小长在军营，从军两三年的军中老兵，我全都认识。”苏澜一引以为傲，前世她厌弃之事，现在看来是最难能可贵的。


    “这一点，本王确实不如你。”楚明霄满眼的赞许，话锋一转，“不过，相识之人不代表清楚他们的脾气，”他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尖，“本王看你和那个白什么羽的很熟，你对本王的了解倒是比不上他了。”


    苏澜一愣怔了下，品出他话中似有醋意，忍不住抿嘴笑道：“王爷是在吃味吗？”


    心思一下子被人看穿，楚明霄耳根如着火一般，嘴巴却一如既往地硬：“这事也怪不得本王，是你说本王擅妒的。”


    “有吗？”苏澜一睁大双眼，前世她确实这么说过楚明霄，不过这一世她并没有当众说过此事，他又怎么会？


    不对，楚明霄同她一样都是重生之人，她差点忘了，没想到楚明霄这般记仇。


    “都是小女的不是，不过王爷误会了。”苏澜一不得不赔礼，“苏白羽是我父亲收养的义子，性子多少了解些，我一直待他如自家弟弟。”


    楚明霄释然，仍是不放心道：“若是他对你有别的心思，你当如何？”


    “我......”苏澜一一时语塞，这种事她从未想过。眼下她为兄长着急，来不及细想，直接起身催促：“事急从缓，王爷快回帐更衣，我怕大哥那边会顶不住。”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楚明霄嘴角含笑，慢悠悠地伸手过去，“拉本王起身。”


    苏澜一双眼圆瞪，嘴巴皱成一团，不情愿地伸出手来。楚明霄笑得得意，拉住她的纤纤玉手，用力一拽，佳人入怀。    “绾绾......”


    “王爷......”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彼此，脸对着脸，鼻尖碰着鼻尖，呼吸交融缠绕。苏澜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和酒气，能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甚至能触碰到他微干的嘴唇。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动，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楚明霄缓缓俯身，苏澜一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报——！"一名传令兵的声音从坡下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北莽大军再次集结，已到三十里外！"


    苏澜一如梦初醒，迅速将楚明霄推开。此时的她脸颊发烫，不敢看楚明霄的眼睛。


    楚明霄轻咳一声，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北莽突然集结，钦差此时来营，看来此事不简单。"


    下山路上，苏澜一的心跳仍未平复。那个几乎发生的吻，楚明霄吐露的秘密，还有即将到来的钦差……一切都让她心乱如麻。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从今往后，楚明霄在她眼中再不是暴戾的宁王爷，也不是阴狠的监军。若北疆战乱顺利平息，她倒是不反对与他回京早日完婚。


    钦差大臣的到来，让整个军营笼罩在紧张气氛中。苏澜一跟在楚明霄身后步入中军大帐，心跳仍未从山坡上那个未完成的亲吻中平复。


    帐内烛火通明，父亲苏震霆正与一位紫袍官员交谈。那人背对着门口，身形瘦削，肩头微微佝偻，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宁王爷到！"亲兵高声通报。


    紫袍官员转过身来，苏澜一倒吸一口冷气——竟是当朝丞相杜如晦！这位三朝元老素来深居简出，何事能劳动他亲自前来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