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离京那日，自南城门出发。


    距离城门不远处的摘星楼，姜云舒和谢无烬点了野味小菜，正在喝酒聊天。


    姜云舒喜欢的点心送来，谢无烬抬手给她夹了一块，提醒她，“来了。”


    姜云舒闻言侧目，就见三皇子的队伍正朝着城门而来。


    “那日你怎会知道我要对三皇子动手？”她看似漫不经心提起。


    那日之后，两人各自为琐事忙碌，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话。


    谢无烬给姜云舒倒酒的动作一顿，挑眉看她。


    “当时在敬王府花园，我听到了，三皇子以金不二为要挟让你交出流星火**机关图纸，加上之前赛马时被他下黑手……”


    话说一半，他抬手又给姜云舒的酒杯斟满，继续，“你虽平日与人温和，却也容不得接二连三的挑衅，要动手也是顺其自然。”


    “你知道我将雷土藏在了三皇子府下面？”姜云舒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谢无烬没回答，只是挑了挑眉，便是给了回答。


    他知道。


    “谢无烬，你调查我！”姜云舒倏地沉下脸来。


    谢无烬似是没料到她突然翻脸，表情当即一怔，随即又无奈轻笑。


    “三皇子都能调查到乾州雷土矿，我自然也能查到，并不是针对你，而是之前我去万宝楼点的油酥虾虾头显青色，与乾州下游河道的情头虾极为相似，我这才查到了三皇子府的位置。”


    他解释着，给姜云舒夹了菜，又添了一句，“其实以你的性子，并不因为三皇子屡次挑衅要挟就会冲动行事，你之所以要炸三皇子府，怕不是为了你安置在忻州铁矿那几位被骗入京的赤羽军旧部。”


    姜云舒神情微动，她张张口却并没有反驳，而是等谢无烬后面的话。


    谢无烬便也接着说：“一个月前，继玄武军中赤羽军旧部逐个出事被踢出军营之后，三皇子又派人去了忻州，和**罪行不同，将领未经传召入京便是死罪，不光他们要死，或许还会被认定为定国将军府逆反之心不死，暗中培养势力，所以，你要在三皇子找到他们之前，转移他的注意力，之前凤台山一炸，你为三皇子留了退路，这一次，是要在转移那些旧部之前，彻底将他压住。”


    听着他的分析，姜云舒深吸一口气，算是默认了，不过，这件事默认了，其他的事还有疑虑。


    “即便如此，那你又是如何断定三皇子府地道下面的雷土是我藏的？”


    当时姜云舒让人去了明月楼，那所谓春日节赠送的点心，分明是当日清早的，而并非隔夜剩下的。


    赶着在三皇子府**之前迅速做出反应，谢无烬除了知道姜云舒要对三皇子动手，更清楚那囤藏的**是姜云舒的。


    也就是说，姜云舒在背地里所行的这些事情，对于谢无烬来说，都是明牌。


    想清楚这一点，姜云舒虽然感激却也很憋闷。


    谢无烬瞧着她郁闷，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摸了摸。


    “是你给我的信息，你自己想。”


    姜云舒倏然抬头，视线与谢无烬略带柔和的目光相遇，脑子里似乎一瞬间有什么闪过。


    因该是记忆中的某个瞬间，可是那闪现的记忆太快了，一瞬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摘星楼上，姜云舒和谢无烬正聊着，就见侍卫开路，三皇子离京的队伍已经到了南城门。


    雅间的窗户开着，姜云舒下意识朝外面看去，就在马车驶向城门时，车帘忽然掀开，三皇子探出头朝星月楼的方向看了过来，正好与姜云舒的目光相遇。


    那一眼，似乎是三皇子早有察觉，精准的捕捉到姜云舒的位置。


    让姜云舒差异的是，三皇子并没有离京时的恼火愤怒，而是仿佛想通了什么，神情比以往更为平静。


    姜云舒顿了一下，随即抬手捻着酒杯朝三皇子的方向举了举。


    若是平常交情，这一杯便是送行，若是相看两生厌，那这一杯便是**。


    三皇子眼神滞了一瞬，随即收回视线，马车便朝着城门外的方向驶去。


    眼看着三皇子的队伍自南城门离开，姜云舒收回视线，不想，刚回过头来就见谢无烬正盯着她看。


    “你，看我作甚？”姜云舒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紧。


    谢无烬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在她脸上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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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


    “怎么办，我有些嫉妒，嫉妒到……想让三皇子如当年的四皇子一般，再不得回京。”


    他的语气平静，可透过平静，字眼之间又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疯感。


    虽然明白姜云舒对三皇子这种人并不喜，可架不住三皇子三番五次来招惹，而且，皇权贵胄之间的婚姻，多数并不会因为心生欢喜而结合，万一……


    越想，谢无烬眼底逐渐蔓延起一股阴寒之气，不过这寒凉还没来得及溢出，手上突然一暖，是姜云舒握在了他的手上。


    “你在担心什么呢，三皇子是皇室嫡出，就注定在婚事上我们不可能。”姜云舒道。


    即便皇后豁达开放，可若想将三皇子推上那个位置，他的皇后就不能是一介罪臣之女，尤其，姜云舒还是嫁过人的。


    姜云舒的让谢无烬表情稍稍缓和几分，她顿了顿，又接着说。


    “三皇子与四皇子不同，皇后嫡出，身后又有几十万飞凰大军为依靠，在皇后将兵权交出之前，还不是动三皇子的时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跟他慢慢熬。”


    我们……吗？


    不得不承认，谢无烬真的被她哄到了。


    一顿酒菜填饱了肚子，姜云舒和谢无烬正准备离开，余光自微开的窗户向下扫过，谢无烬的神色一沉。


    “看来，我们得分开走了。”姜云舒朝谢无烬眨眨眼睛。


    谢无烬没有接话，只是在姜云舒手心用力捏了一下。


    “自城门离开，直接去仁春堂，我在后面跟着你。”他压低声音。


    姜云舒点点头，起身下楼。


    从摘星楼出来，姜云舒朝月禾招招手，正准备让马车过来，却见一人自摘星楼外面的茶摊迎面走了过来。


    那人身着一身金边镶嵌的麒麟服，腰间挎着的佩刀刀鞘上以翠玉点缀，姜云舒一眼便认出，那是皇后身边的侍卫。


    “参见乐安县主。”


    侍卫上前一步行礼，不等姜云舒开口，自顾到：“皇后有请，还请乐安县主随属下进宫。”


    说话的功夫，一辆马车自拐角处到了跟前，侍卫抬手，示意姜云舒上车。